街道两旁，地摊一个挨着一个，铺满了琳琅满目的“宝贝”。
锈迹斑斑的古钱币、绘着仕女图的瓷瓶、包浆醇厚的木雕佛像、颜色鲜艳得过分的蜜蜡手串、图案诡异的天珠……
摊主们唾沫横飞，把自家东西吹得天花乱坠，什么祖传秘藏、工地出土、海外回流，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
周阳脑海里像有一个搜索框，目光所及之处，信息自动跳了出来。
仿制汉代五铢钱，黄铜材质，现代工艺，废品回收价。
景德镇现代仿清粉彩瓷瓶，图案呆板，釉光贼亮，五十元不能再多。
做旧核桃木雕，化学药剂浸泡包浆，木柴价。
塑料合成蜜蜡，非天然，价值可忽略不计。
玻璃仿制天珠，图案粗糙，义乌小商品批发价……
一路看过去，周阳的眉头越皱越紧。
假的！
假的！
还是假的！
放眼望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现代工艺品，别说捡漏了，能找到个清末民初的真东西都算烧高香了！
他不由得有些丧气。
也是，古玩这行水深得很，早就被各路人马淘过无数遍了。
真正的好东西哪那么容易就摆在地摊上等着你来捡？
真当那些资深玩家和专家都是吃干饭的？
看来靠这个一夜暴富，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怎么了，没看到喜欢的吗？”
徐瑶见他兴致缺缺的样子，轻声问道。
“唉，假货太多了。”
周阳摇摇头，有些无奈，“算了，可能今天运气不好，咱们还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摊。
摊主是个瘦小的老头，看着五六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褂子，眯着眼睛靠在墙根打盹。
摊位上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十件东西，大多是些破铜烂铁、残缺瓷片、做旧瓷器，看起来就没什么值钱货色。
然而，就在那堆不起眼的杂物中，一个造型古朴、釉色温润的小杯子，猛地攫住了周阳的视线！
他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宋代哥窑米黄釉葵口杯，南宋哥窑烧制，紫口铁足，有金丝铁线开片。
口沿微瑕，余皆完好，按照现在的市场估值，竟然在八百到一千万之间！
卧槽！！！
周阳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那个小小的瓷杯。
宋代哥窑，真品，价值千万？！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捡到漏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漏？
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自然。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徐瑶的衣袖，示意她跟上。
两人缓步走到那个不起眼的小摊前。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打盹的老头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
瞥了他们一下，声音嘶哑地哼唧：“看看？随便看……”
周阳蹲下身，目光看似随意地在摊位上扫过，拿起几件破烂玩意儿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最后才仿佛不经意般，指了指那个静静躺在角落里的葵口杯。
“老板，你这摊上的东西……保真吗？”
周阳故作好奇地问。
老头一听这话，坐直了身子，唾沫横飞地吹嘘起来。
“嘿！小伙子，你这话问的！我老汉在这市场摆摊十几年了，靠的就是一个‘诚’字！”
“我这摊上的别看不起眼，那可都是老东西！件件有来历！保真！绝对保真！”
周阳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拿起那个葵口杯。
入手温润，釉色果然是米黄，典型的哥窑特征，口沿微微外撇呈葵花状。
底足露胎处呈现铁黑色，杯身布满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开片纹路，正是所谓的“金丝铁线”。
完美！
除了口沿那一丁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磕碰，简直完美！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抬起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这个杯子挺别致的，怎么卖啊？”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伸出一根手指头，狮子大开口。
“这个？嘿嘿，小伙子你有眼光！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宋代哥窑的！你要是真心想要，给个实在价！”
“一百万！少一分不卖！”
周阳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一百万？
他娘的，这老头还真敢开价！
这要不是鉴宝术全通明明白白告诉他这玩意儿是真的宋代哥窑，价值千万，光听这报价，他绝对扭头就走，还得附送一句“神经病”。
他心知肚明这杯子价值连城，但看这老头的架势，分明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压根不知道自己摊上摆了个真宝贝。
纯粹是拿个“宋代哥窑”的名头在这儿漫天要价，宰一个算一个！
“一百万？大爷怎么不去抢啊！”
旁边的徐瑶忍不住嘀咕出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摊主听见。
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怀疑，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就你这摊子……能有真东西？”
在她看来，这破破烂烂的摊位上，能有个值几百块的玩意儿都算顶天了。
还一百万？做梦呢！
老头多年练就的厚脸皮让他保持着镇定，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哼哼。
“小姑娘话不能乱讲，我这可是正经生意，你要是不信，可以拿去鉴定嘛！”
“随便找哪家权威机构，鉴定费你出！要是假的，我这摊子送你！”
老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赌的就是寻常人嫌麻烦，舍不得那鉴定费！
一百万是吓唬人的，砍砍价，哪怕最后五十块成交，这破杯子收来的时候也就几块钱，照样赚！
周阳见状，心中大定。
行了，这老头果然不识货！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脸上却露出一副“也就那样”的表情。
“老板，你这杯子吧，造型是挺别致，看着是有点意思。”
周阳慢悠悠地开口，手指在杯沿那几乎看不见的微瑕处轻轻摩挲。
“但是一百万，你当我人傻钱多啊？谁不知道现在的古玩市场没有真东西，基本上都是工艺品？”
他顿了顿，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五十块钱，我就当买个好看，摆着玩儿。”
“你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啊，后面好东西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