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媚下意识看向谈司。
谈司:“老爷子有没有说不能带人进去?”
律师迟疑几秒,半晌摇了摇头:“没有。”
谈家几人看向谈司,其中谈母沉不住气,问道:“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谈司单手插兜,眼神平静:“我想带我未婚妻进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颚线微微抬起,一派浪荡矜贵,也却是没有将其他的人放在眼里。
律师一顿,对上谈司视线。
随即,起身走进病房,低声询问。
他没有把门关,门外的人也能听见老爷子虚弱无力的回答:“他是真的想把我气死。”
律师没有说话,折身回到病房门口前,抬头看向站在谈司身侧的亦媚,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朝他们点了点头。
这个意思,是老爷子同意的意思。
站在病房外其他的谈家人当即就闹开了!
纷纷指责他假传老爷子指令,也有说他是不是被谈司收买了!
老人这个关头,最后一面见到的谁是最重要的。
毕竟,有律师在场——
要是谈司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将老爷子蛊惑了,更改遗嘱了怎么办。
眼前利益受到威胁,当下的谈家人都坐不住了,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律师抬头看了谈司一眼。
谈司眼的睛都没有抬,只是声音拔高,嗓音凛冽:“你们还想让爷爷最后一程都走的不安心吗。”
亦媚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扯了扯谈司的袖口。
如今到底是老爷子和谈司演的一场戏。
人这么开口,倒真有了诅咒老爷子的嫌疑。
谈司回头看她一眼,转而看向在场的谈舟行,“大哥,他们这么闹,你也不帮我说说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威胁。
谈舟行内心惊疑不定,豁然抬头和谈司对视。
谈司眼神没有任何改变,“老爷子出事,在场的大家都有责任,没有照顾好老头子,这会他只愿意见我,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视线相触的瞬间,谈舟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都知道了!
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进的医院,所以故意过来点他!
谈舟行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张了张口,声音最终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是我们惹了爷爷不快,大家都冷静一点吧,等之后老爷子消气,肯定能见我们的。”
谈父谈母不赞同地拧眉,还想说什么。
谈舟行扯住他们。
谈舟行在前面牵制,反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谈司带着亦媚顺利进了病房。
老爷子的病房向来是最高级的,像是酒店的定制套房,分为里外两层,老爷子带着老太太正坐在外层看电视,人手上还在给老太太剥瓜子,老太太见到他们来了,笑着招了招手,只是声音都是放轻了的,直到律师从外把门关上,老太太才起身去抓亦媚的手。
“受苦了吧。”她爱怜摸了摸亦媚的手背,道:“都瘦了,这段时间过的肯定不好。”
亦媚被沈淮序囚禁在屋里的前一段时间,的确清瘦了不少。
她鼻间有点发酸,低低回答:“没有的。”
老太太说:“女人最懂女人,你以为和那些臭男人似的,什么都不管,每天都只有自己的事业。”
被内涵的谈司:“……”
附带被自己老婆瞪了一眼的谈老爷子:“……”
谈老爷子咳嗽一声,问道:“老婆,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拉着亦媚在沙发上坐下来,充耳不闻的说:“你别搭理他们,你看他们都是一个个都说什么男子骨气大如天,不是还要冷脸洗内裤。”
亦媚愣了愣。
只听老太太说:“所以他要是跟你吵架,你一个耳光糊上去,你看看他还敢不敢吵。”
亦媚算是听出来了,老太太这是看出来了他们在病房面前的不和,这会在开解她。
心里蔓延出一股复杂又感动的情绪。
抿了抿唇,她开口说:“这次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谈司,他怨我怪我,其实是应该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怪你的。”
她不止自己说,还冲着谈司说:“你怪她吗?”
谈司定定看了亦媚几眼,有点无奈说:“你都这么问了,我哪里还敢。”
老太太瞪眼看他,“你什么意思,怪我老婆子多管闲事了?”
老爷子咳嗽说:“行了,谈司,有个老婆不容易,你就偷着乐吧,还怪人。”
老爷子说话的同时,警告性的盯了一眼谈司。
他倒不是帮着亦媚。
是纯粹看不得自己老婆受委屈。
最后受冤屈的只有谈司。
亦媚莫名有点对不住他,只是她一直被谈老太太拉着,也凑不过去,只能在和老太太说话的过程中,听一耳朵人和老爷子在聊什么。
两个人无非是在聊谈家之后的趋势走向。
这次的事情一发生,谈老爷子就知道有很多人已经觊觎自己位置很久了——
而且他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萌生了想退出的想法。
但,到底是犹豫。
因为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上,和不掌握在自己手上是两码事。
他为了谈家打拼这么多年,一时半会也有点不适应。
两人最后不知道怎么谈的,反正亦媚要和谈司离开的时候,谈司侧耳在亦媚身边叮嘱道:“过会装的伤心一点。”
亦媚顷刻会意,抬眼看了谈司。
谈司没说什么,只是在和她对视的几秒里,眼睛悄无声息地红了。
亦媚有时候是真的佩服谈司的演技。
于是,她没说什么,抿了抿唇,跟着红了眼睛。
亦媚演技没有谈司那么好,所以错落半步,跟在谈司的身后,以他的身躯做掩饰。
他们一出去,其他众人都围了上来。
更有甚者,要进去查看老爷子的情况。
律师恰好在这会出现,解了两人的围:“老爷子说你们可以进去了,快点去见他们吧。”
谈家人迫不及待进去。
只有谈舟行若有所思盯了谈司他们一眼,在谈父他们拉扯下,跟着进了病房。
等到所有人离开,谈司脸上的难过才消失,拉着亦媚从医院离开。
坐在车里。
男人单手支头,眉眼压着疲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亦媚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你。”
谈司说:“谢我什么?”
一离开医院,两人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亦媚停了停,侧头看向面前男人。
谈司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略微提起眼睛看回去,手指却挺直了敲动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说:“收到消息,知道沈淮序要走了?”
亦媚忍了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