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苍梧山的山顶,魏鞒倚着雕花栏杆,神色不耐。
“什么时辰了?”他冷声问道。
身旁侍卫青风低声回应:“殿下,已近正午。”
魏鞒眉头紧皱,目光扫向远处蜿蜒的山路。
青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殿下,已过申时三刻,魏公子会不会……”
魏鞒转动着手中茶盏,青瓷与案几相撞发出轻响:“无妨,若是他来了,本皇子倒想听听,为何连个口信都不曾差人送来。”
青风微怔,记忆里这位素来冷硬的三皇子,此刻竟对着空无一人的廊下,将半凉的茶水又重新温了一遍。
以往都是别人巴巴地等着他,何曾有过他这般苦等的道理?
魏鞒心中的烦躁愈发浓烈。
“再等一刻钟———”
话音未落,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魏鞒身形一顿,迅速整理好表情,转身时已换上一副笑容:“哈哈,这不是来了!”
只见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气质冷峻,正是魏刈。
魏刈微微拱手,声音清冷:“殿下莫怪,前些日子旧伤复发,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诶!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快坐!”魏鞒热情地招呼着,亲自为他斟上一杯新茶,“这是我新得的雨前龙井,滋味甘醇,尝尝看。”
魏刈垂眸,只见茶汤清澈碧绿,茶香四溢。
魏鞒紧盯着他的反应:“世子不喜欢?”
魏刈淡淡一笑:“能得殿下青睐,必定是好茶,自然要细细品尝。”说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魏鞒目光闪烁:“本想着带酒来的,想着你有伤在身,还是茶更合适。若合你口味,便让人送些去府上。”
魏刈放下茶杯,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我离京多年,没想到殿下还记挂着这些。”
这话看似平常,却让魏鞒心中一紧,总觉得话里藏着玄机,可又瞧不出端倪。
他挥了挥手,青风会意,退到一旁。魏刈也朝身后的冷翼使了个眼色,冷翼便退到远处。
阁中只剩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魏鞒率先打破沉默:“今日钦敏郡主怎没与你同来?听说她早想来苍梧山。”
魏刈神色淡然:“殿下又不是不知,她生性活泼,最爱热闹。方才一到,便去了白云观,说是要求支好姻缘签。”
魏鞒大笑:“确实!就连镇西侯都拿她没办法,也只有大长公主和你的话,她还能听进去些。”
魏刈挑眉:“殿下谬赞了,她那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我哪里管得住?大长公主年事已高,又刚病愈,哪还有精力操心这些。”
这一番话,分明是在撇清关系。
魏鞒心中不悦,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再怎么说,你们总归比旁人亲近些。不像我,每次见她,都是爱搭不理的。”
魏刈轻笑:“殿下威严肃穆,她年纪小又贪玩,许是有些拘谨。”
魏鞒似笑非笑道:“她可是镇西侯独女,这京城里,还真没几人能压得住她。”
比起自己身为皇子的诸多束缚,钦敏郡主的肆意洒脱实在让人羡慕。
魏刈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不置可否。
魏鞒又道:“听说她前些日子去探望鲡妃娘娘了?三皇子不在京,鲡妃娘娘身边冷清,有人作伴也是好的。”
魏刈挑眉:“有这事?”
这敷衍的态度,让魏鞒胸中憋闷。他旁敲侧击这么久,却一无所获。
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镇西侯手握重兵,却一直保持中立。
魏鞒想争取他的支持,可眼前这人,油盐不进,实在难对付!
魏鞒轻叹一声:“说起来,还真羡慕她的自在,不像我,总有操不完的心。”
魏刈终于接话:“殿下为何事烦忧?”
魏鞒直视着他的眼睛:“自然是之前与魏公子谈过的那件事。华州河防贪腐案的事,想必你已听说。真没想到,吴启振那厮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他重重一叹:“当初还是本殿下举荐他去大理寺任职,谁能料到……”
魏刈淡淡道:“殿下想保他?”
魏鞒神色一凛:“恰恰相反!如此重罪,绝不能姑息!”
亭外,青风和冷翼分立两侧,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突然,冷翼神色一动,看向远处。
青风注意到他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冷翼摇摇头:“无事。”心中却暗自戒备,一场暴风雨,怕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