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满腹担忧消散了不少,她转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爸爸,妈妈后天就要回来啦。”
“到时候,我们三说说话。”
如此,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重聚。
苏知衍没有马上应声。
他用干净的白色绒布擦拭佩剑,耀眼的光芒洒落,折射进他黑漆漆的瞳眶,隐没了晦涩不明的幽深。
夫人?
夫人终于不忙了?
他还能听一听她的声音?
这令他难以置信,却忍不住心生期待。
过往的一天,又一天。
他都渴望和夫人久别重逢。
可是,却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连梦里,夫人都鲜少踏足……
似乎,她在躲着他,不愿和他碰面。
“念念,你说,你妈妈会埋怨我吗?”苏知衍涩然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
婚后,他一直尽心尽力做好一个丈夫。
而他,表现得可圈可点。
不算差劲。
却在夫人生产那一日,他没能陪在她的身侧。
徒留她一人痛苦不堪。
还险些一尸两命……
这么想想,“哪怕你妈妈怨我,也是应该的。”
即便他再不愿,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念念软糯糯的嗓音,却驱散了他难言的酸涩和苦楚,让他宛若吃了一罐蜂蜜,心里甜甜的。
“不怨哒。”
“妈妈不怨你,也不怪你,她一直跟我说,爸爸很厉害,超厉害哒!”
“而且,爸爸也很喜欢我,始终期待我的降生……所以,念念不讨厌爸爸。”
“妈妈也是。”
尽管她偶尔嘟囔两句,爸爸没有参与她五岁之前的生活。
可实际上,她从小就不缺爱。
同时,她依然对爸爸充满好感。
“念念,你妈妈……把你教的很好。”苏知衍沉淀着涌动的心绪,不愿表露出来,然而,那微微透红的眸色,还是倾泻出他的不平静。
“呃,是我忘了,你妈妈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他手下一用力,将剑身溅到的星点血色擦去。
“是滴,是滴。”念念一旁放着果盘,她看也没看,拿起一个青葡萄就往嘴里塞:“妈妈可好啦,念念随妈妈。”
“嘿嘿,也跟爸爸……有点像。”
都是有本事的人。
“我以为,你妈妈不想见到我。”苏知衍音调冷沉,带着几分不确定。
“没有啊。”念念肉嘟嘟的小胖脸拧成一团,这葡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闪烁出诱人色泽,她以为好吃,结果一口咽下去,却是酸酸甜甜。
这滋味……着实销魂。
但又莫名地带劲。
让她有些上瘾。
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
“念念偷偷看见过,妈妈在房间里藏着你的画像。每一次她吃不下、睡不着,或者忙累了,她都会拿出来看看。”
“虽然妈妈说,是画像不小心从抽屉里掉出来,她才捡起来,并非想爸爸啦……但念念不是三岁小孩,不好骗啦!念念懂哒,妈妈就是想你呢。
只不过嘛,大人都好面子。”
因此,妈妈不好意思承认。
苏知衍呼吸一重,结巴道:“是、是吗?”
“真哒!比珍珠还真。”念念砰砰砰地拍小胸脯打包票,并拿出更多细节佐证自己的说法:“有一次起夜,念念瞧见妈妈看着画像流泪啦。”
“显然,她这是情不自禁!”
“还有,她吻了一遍又一遍爸爸。”在念念看来,吻爸爸的画像,跟吻爸爸没区别。
念念小乳牙咬了咬。
汁水泛滥,在她的口腔里肆意流淌。
而后,滑入喉咙。
她得出一个结论。
唔,这青葡萄果然不如紫葡萄甘甜。
“我、我不太敢相信……”他很爱夫人,可谓是爱到了骨子里,但相隔五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并且,终归是他愧对她。
导致他时常害怕夫人会移情别恋。
不是他怀疑夫人。
而是他容易患得患失。
“亲烂啦!”念念一边和爸爸交谈,一边跑进妈妈的房间,拿出放在床头柜最底层抽屉的画像。
苏知衍懵懵的:“什么亲烂了?”
“嘴巴,都给妈妈亲烂啦!”念念灵动的眼眸定格,笑意一点点溢出来:“还有爸爸的脸颊,也被妈妈亲得秃噜皮啦!”
念念看着手中的画像,语调认真。
苏知衍面色微荡,荡起些许涟漪。
他理解了念念的意思,却仍旧是掩不住的惊讶。
在他想夫人想得快疯了的时候,夫人亦是对他念念不忘,这未尝不是双向奔赴。
他沉声说道:“你妈妈还是如此可爱,如此……令我心动。”
念念将画像丢进瓷碗:“爸爸你瞧,念念可是诚实的孩子!”
她没撒谎。
妈妈对爸爸亲个没完没了,可喜欢啦。
但跟她相比,还是差了一丢丢。
“唔,妈妈最爱的是我!”
妈妈说过的。
念念也一直这么想。
哪知,苏知衍一看见自己的画像,便瞬间松开了心仪的佩剑。
盯着画像半晌,他呆呆道:“对,你妈妈最爱我……”
画像几乎还原了他的模样。
硬朗的面庞,五官凌厉,眼神冷漠寡淡,透出深深的寒意。
笔挺的黑白战袍,衣袂猎猎,衬出他颀长伟岸的身躯。
他坐在马上,英姿飒爽。
如念念所言,画像上嘴巴一处的纸张没有了,脸颊泛着红色,疑似口红留下的痕迹。
再多看一眼,会发现纸张磨损严重,有明显的褶皱,还起了毛。
不是楚云暖不珍惜画像。
而是她摩挲画像的次数多了,就成了这样。
念念低头嘬了一口牛奶。
她没有听清爸爸的呢喃。
要不然,她肯定会翻起大大的白眼:“……”念念在妈妈心里最重要,只因为念念又争又抢。
嘻嘻嘻。
北疆随着赵厂长的到来,陷入一片喧嚷之中。
即便数九寒冬,雪花飘飘,但他们的热情依旧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滚烫。
“砖头,红色的砖头!可硬可硬啦!我头铁,拿起来一磕,头都破了!!”
“傻,你真傻。”
哪有人用砖头磕脑袋的?
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但也从侧面印证,他们高兴得已经忘乎所以。
“咦,这一包包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