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去给你冲奶，你乖乖坐着。”
冲、冲奶？
念念炸了的毛垂了下来，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眶里，盛满了疑惑、错愕。
后知后觉的，是惊喜。
“……哦，好吧。”
念念愣了愣。
原来，舅舅踢到的不是钢板。
而是棉花。
“念念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跟舅舅一般见识。”
呜呜呜，她最大度了。
绝对……
绝对不是为了一瓶奶低头！
楚淮远随手扯了一下念念的小揪揪，心头泛软。
不到五分钟，他就泡好了羊奶。
“还烫，先别喝。”
楚淮远没有递给念念。
念念眼巴巴的，但没有上手抢。
他问:“念念，你明天要出门吗？”
念念毫不迟疑地回答:“是哒，念念要去博物馆，是定好的行程。”
“外公说，他会来接我。”
老爷子去了趟国外，参加由着名的医学界巨匠组成的研讨交流会。
虽然国内医疗领域早已取得重大进展，多个项目也有了新的突破，对此，却依然不能固步自封，需要走出去，引进来。
楚淮远嗯了声:“这是好事，你可以多长长见识。”博物馆有不少文物，念念看过后，想必会有印象。
念念慢吞吞地倒了下来，在沙发上摊开小身子，呈大字型。
“……他们说，念念是小神仙。”
她对博物馆不大感兴趣，是外公想让她陪同。
她才去的。
因此，扯了两句博物馆，她就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
楚淮远一时没跟上念念的思绪，他略显茫然，而后，才终于晃过神来。
他上下打量念念。
她不是一直都是人吗？怎么就突然成神仙了？
“……他们说，念念的声音好好听。”
念念捂了捂双腮，笑容难掩。
“你？”
其实，也就那样吧……
他都听习惯了。
可又深入一想，相较于同龄人，他更喜欢念念奶声奶气的小嗓音。
尤其是，当她甜甜地喊他舅舅。
让他那一颗千年冰封的冷硬心脏，悄然裂开一道口子，涌出无限暖意。
“……他们说，要谢谢我，还给我送了超级多礼物。”
念念扯过一个枕头枕着，整个人陷在一片柔软里。
仿佛在云端。
周遭都是软乎乎的云朵。
“那他们……还怪有礼貌的嘞。”
楚淮远暗想，人情世故需要双方经营，不能单靠一方维系。
“……他们说，舅舅也是好人呢。”
念念捧过舅舅递来的奶瓶。
“好的，我听到了。”
虽然由念念转达，但权当他听到了吧。
不过，用三千万换来了一张好人卡，也不知值不值。
或许，值吧……
“那下次，舅舅再继续保持哦。念念还得买些家禽家畜呢，到时候喊你啊。”
有钱花的感觉真好。
念念神情悠然，语气平静。
此刻，她完全没有料到，当她将家禽家畜送往北疆，将会引起一场怎样惊天动地的壮举！
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
所有百姓都欢呼雀跃。
他们对念念的崇敬程度再上一个新台阶，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北疆的面貌更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都是后话。
念念喝完奶就回了房间。
熬夜一直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爽爽爽！
然而，她这胖乎乎的小身板……实在是遭不住啊。
……算了，她睡觉去了。
夜色浓重，覆盖南城。
等念念缓缓醒来，按照安排，她和外公去了一趟博物馆，穿越上下五千年，领略无数的名人风采。
这天黄昏。
念念哒哒哒跑回房间，她从小熊背包里拿出瓜果干、酸角糕，张大嘴巴，嗷呜一大口。
她吃得笑弯了眼。
可爱的、甜甜的梨涡浮现出来。
耳畔，蓦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眨了眨，视线跟着一转，锁定在瓷碗。
北疆。
三五成群的百姓带上种子，或扛着锄头、或扛着铁锹，前往荒田和薄田，热火朝天地挥洒汗水。
再无从前的暮气沉沉。
他们一边擦着汗，一边乐呵呵的。
说辛苦，也确实是。
但他们不怕。
顾清舟和温氏忙完田地里的活，便往家里赶。
残破的院落，一点点绿意点缀。
生机盎然。
顾明学坐在轮椅上抱着三弟，探头看向在厨房里怔然出神的大哥。
水缸里的水满了，大哥也切好菜了，就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大哥，没柴火了。”
顾明学看出他的窘迫。
“……嗯，柴火烧光了。”
本来有的，但每用一次，就少一次，直至没有。
牛粪、杂草和竹子也没有。
顾睿川忍不住皱眉，满是苦恼。
“那就煮不了饭，炒不了菜了。”
顾明学和大哥说话的同时，不忘低头轻轻拍了拍浅绿色襁褓，浅声逗弄三弟。
“我去后山一趟。”
捡点柴火。
顾睿川打定主意，便立马行动。
“后山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就算有，也被捡光了。
顾明学提醒他。
后山一开始杂草丛生，枝繁叶茂，有不少动物穿梭其中，仿佛一幅神秘莫测的画卷，勾勒出无尽的诗意和靓丽的风景。
可惜，旱灾气势汹汹而来，侵蚀了所有生气。
不只是花草树木，还有人……
“我去碰碰运气。”
顾睿川望着开朗了不少，并且愿意走出房门的二弟，他有些欣慰。
“上一次，还有上上次，你都是这么说的。”
后来，大哥空手而归。
父亲去过，母亲也去过。
可结果，都是如此。
顾明学郁闷的叹了口气。
“那能怎么办？”
都到了这地步了，顾睿川总想着要做点什么。
“跟别人家一样，直接生吃……”
生吃青菜，也生吃萝卜、土豆红薯，还有猪肉、牛肉。
跟野人没有区别。
“可是，那并不好吃。”
起码，不如煮熟了好吃。
还容易生病。
“大哥，以现有的条件，我们矫情不了。”
也容不得他们矫情。
顾明学头脑清醒，指出事实。
“矫情……”顾睿川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不过只是想吃熟食，都变成一件矫情的事情了吗？
可见他们当前的状况不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