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李羡鱼有些迟疑。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可是已经被人定了性，这么多人都没扳过来，到他手上就能解决？
扳不过来就只能当成光绪仿，当成光绪仿上拍不但憋屈还会亏钱……
想着想着他忽然一愣，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一巴掌。
这都在想些啥呢！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就算之前看错那人能只手遮天，也改变不了东西的性质，总有翻案的那一天。
再说了，他缺这几万块钱吗？
干嘛总想着上拍卖掉啊，这东西自己收藏都是一件很不错的藏品。
再说了，耿老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万一那些专家真的就是些二把刀呢？
反正不管怎么想，这东西拿下来都是有益无害，这种送上门的漏要是错过了，才是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当下他也不再犹豫，跟对方谈了几个回合，黄国栋又帮忙说了几句，最后只花了六万八千块钱就把东西拿了下来。
“李老师对这个还有研究？”
看到李羡鱼珍而重之的把装着大碗的盒子抱在怀里，黄国栋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李羡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近了小声说道：
“我感觉这东西就是乾隆本朝的东西，这个价格拿下来，便宜占大发了！”
黄国栋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真好，就是够自信！不像他，要不是真的喜欢画画，这些年早被打击的没有创作的欲望了。
至于东西到底是不是乾隆本朝，他也懒得去说，也不能说。
很多人玩收藏不都这样吗？不信邪。
李羡鱼看到他的表情，也放下心来。
我可都给你说实话了啊，是你自己不信，万一将来真翻案了，你可别说我不够意思！
这位老先生绝绝对对是一个真正的宝藏老男孩，他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破坏了交情。
黄国栋也不愿意破坏跟李羡鱼的交情，所以他觉得不能再跟着他一起逛下去了。
这都还没看几家呢，就又出手拿下了一件。
那再接着逛下去……
买东西的时候当然是哪儿看哪儿好，可是回去之后呢？
回去被这个朋友说两句，那个说几句，说不定就后悔了，觉得上当了。
到时候万一迁怒到他头上岂不是无妄之灾？
再说了，刚刚因为要介绍李羡鱼的关系，都还没跟那些同事好好唠唠呢。
一下子卖出去了两幅作品，还是这种高大上的交流会，不好好看看几个老朋友的脸色，岂不憾哉？
只是他想走，李羡鱼却不想放他走。
开什么玩笑，这会场上至少两三百件东西，他才看了几件啊！
这么高的中奖率，都是因为有这位老先生在，怎么能让他给跑了？
黄国栋离开的欲望也不是特别强烈，看到李羡鱼非要拉着他一起逛，让了几下也就不再推辞了。
“这幅作品感觉有点问题，王翚的画，我年轻的时候曾经临摹过一段时间，虽然风格有点像……”
站在一幅山水画作跟前，黄国栋仔细看了一阵，就摇着头小声说道。
李羡鱼点点头，这幅画，徐半尺也已经给出了判断。
东西是件老东西，大概能看到清初，年代上倒是和王翚相符，但应该是时人的一幅仿作。
有一定收藏价值，但跟货主的开价相去甚远。
“这幅画有点意思，居然是罗聘和方婉仪合作的，早就听说过这两口子的事，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到黄国栋又盯上了一幅画作，李羡鱼无声的叹了口气。
倒不是他觉得看画不好，最主要是，黄国栋说的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啊！
刚才那个王翚，徐半尺鉴定画作的时候顺便给他科普了一下，他才知道对方是清初四王之一，创立了所谓“南宗笔墨、北宗丘壑”的新画法，被称为“清初画圣”，还是虞山派鼻祖。
可是，不能每次都拿这种简单的问题去问徐老吧？
又不好当着黄国栋的面查百度……
还好，黄国栋也不用他配合，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都说扬州八怪成就最高的是金农和郑板桥，我却比较欣赏罗聘。”
“郑燮、李方膺这些，都是丢官后到扬州卖画的文人，作品中未免就会带上一些愤世嫉俗又孑然独立顾影自怜的感觉。”
“金农、高翔这些，则是一生布衣，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怀才不遇的感怀，反而都不如罗聘、黄慎这样的职业画家单纯……”
李羡鱼恍然，原来这个罗聘竟然是扬州八怪之一，方婉仪是他老婆，两人没事还喜欢一起画画……
点评过这幅作品，两人又看了几件瓷器，李羡鱼也试着跟其中一家沟通了一下，被对方很客气的拒绝了，他也没在意。
一家不行就换一家呗，就算都不愿意也没什么，全国各地这种类似的交流会多了去了，总能找到愿意合作的。
“咦？任老师徐老师他们都在那边，走，过去看看他们关注的是谁的作品。”
又看完一人带来的一件瓷瓶，黄国栋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竟聚了一小群人，正对着一幅画作指指点点，这次大会请过来的专家任英杰，徐勇这些也都在那里。
李羡鱼也在人群里看到了袁宴茹的影子，当下也没犹豫，直接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这幅画肯定不是董其昌的亲笔，虽然作者在尽力模仿，但董画那种恬静疏旷、明洁隽朗的感觉，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出来的。”
“这幅画的感觉确实有点不太对，但似乎也是名家手笔，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风格，非要去模仿董画……”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当时应该有很多文人的绘画功底都非常深厚，但是他们还是棋差一着，始终形成不了自己的风格，就只能靠仿画维持生计……”
两人站在人群外围看了一阵，就听明白了他们在争论什么。
这幅画不是董其昌的作品，这一点好像已经取得了一致。
只是仿画者是谁，似乎还有点争议，有人认为也是名家，有人则认为就是明代那些专门靠卖假画赚钱的人。
“李羡鱼，你觉得呢？”
秦勉一上午都若即若离的跟着袁宴茹，这会儿看到李羡鱼也过来了，不由眼珠一转，转身问起了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