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捂着额头,他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宜修低头不语。
她想说:大闺女,你不是摔死的,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弘晟眼神晦暗不明,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灼华醒来,温实初再一次把完脉,确认无事后几位嫔妃才离去。
晚膳,灼华吃的尤其的多。
“皇阿玛,后续呢?景常在去哪里了?”
宜修在桌子下用脚去踢她,灼华问她怎么了,宜修笑着说无事后,她眼巴巴盯着皇上。
皇上叹气看她。
“朕一早就有旨意,敢动朕的皇嗣朕诛她九族,景常在被贬为庶人,赐自尽。
此事有前朝大臣参与其中,朕已经命人封了鄂敏的府邸,派人细细审问,念祺嫔不知情,着降为贵人。”
灼华点头:“您真诛人家九族啊?”
宜修连忙打断:“食不言寝不语,灼华,饭菜要凉了。”
灼华哦了一声,扒了两口饭菜,继续去看皇上。
“她的九族早死的差不多了,若真是大费周章的去找,难免让百姓担心受怕。对外只说她的九族无人。”
灼华竖起大拇指:“皇阿玛,您是个好皇帝。”
皇上呵呵一笑,笑容止都止不住。
宜修和弘晟一个对视,总算是知道灼华为何得宠了。
人家不仅会拍马屁,而且能拍到点子上。
虽然语言质朴,却是皇上最想听的。
用完膳,皇上心情愉悦的留宿景仁宫。
宜修却以甄嬛受委屈,七阿哥受惊为由,把皇上请进了永寿宫。
景仁宫正殿
灼华赖着不走,不仅如此,还拉着弘晟不让他走。
弘晟与她僵持着,最终打算等灼华睡下再离开。
他已经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自然是不能再跟皇额娘与妹妹一起睡的。
他揉着灼华的脑袋:“好了,你快睡,我看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灼华眯着眼去看他。
“弘晟,我见过你!”
弘晟面色平静。
“真吓傻了!我是你哥哥,你可不是日日都见我吗?”
灼华将人拉倒身前,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
巨大的身高差,让灼华更加熟悉了。
“我见到的人是你又不是你。
这样说吧!容貌不大一样,但神情语气都像的不行。”
弘晟不语,心里大惊。
“那小屁孩有病!”
弘晟:“……”
“他有大病!七八岁的小孩子忽悠我说:
你是孤儿,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不仅要赚钱租房子,还要养活自己。你给我做妹妹,金银财宝,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呵tui!我是那种会为金钱心动的人吗?”
弘晟抿唇,无声的摇头。
她不会为金钱心动,她只会行动。
“死小孩,年纪不大,还想当我哥。后来我说我要当姐姐,他一下就同意了。”
弘晟还是沉默。
岂止是同意了,脸都要笑烂了。
他当时想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骗的人呢!
她甚至都不多问一句自己有多少金银,更不问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这么欣然同意了!
或许真应了傻人有傻福的话,虽然心大,却气运好福运好。
不过也正是借着她的福运,自己才能再一次成为额娘的孩儿。
念及此事,弘晟笑着将人拉着坐下。
“温太医说你受到惊吓过度容易胡思乱想,想来你看到的是做的梦。”
灼华阴森的笑着,连声音都带着古怪。
“不不不!我分的清。弘晟,你以后记得叫我姐姐,否则,我可要胡言乱语猜测你的身份喽!
你知道吗?
普通人和世家出来的孩子相差很大的,不是容貌,而是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势与涵养。
年纪不大,却有普通人没有的气势。
能有穿越,就不一定没有重生。
我说的对吗?
弘晖哥哥!”
弘晟看她片刻,二人视线在空中交织,他轻笑出声。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晚睡是要长不高的。”
灼华眼神放光的看他:“你不否认?”
弘晟不语,拉过被子将人按了进去。
门外的宜修早已泪流满面。
她在洗漱后就准备进去,正巧听到了兄妹二人的对话。
她听到了什么?
弘晖?
灼华叫弘晟为弘晖哥哥!
弘晟没有否认,他是弘晖吗?
弘晖早夭是她毕生之痛!
他那么小,那么听话懂事,就在一个雨天躺在她的怀里走了。
感受他的体温逐渐变凉,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宜修恨不能随他一同死去。
可是她不能!她要为弘晖报仇啊。
如果弘晟就是弘晖,那他该吃多少苦,才再一次来到了她的身边啊!
宜修无声的哭泣,内室里传来弘晟给灼华读书的声音。
灼华很挑,弘晟读千字文,灼华要丢他书。
弘晟要给她读诗词,灼华说,你敢读我就闹喽。
到最后,弘晟拗不过灼华,选了一本民间故事。
弘晟越读,灼华越精神。
直至宜修收拾好情绪进入时,弘晟才算得以逃脱。
偏殿
弘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入睡了,却重新回到了梦境里。
“你就不怕报应,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纯元和孩子,来向你追魂索命。”
四周充斥着黑暗,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的面前是皇阿玛痛心疾首的嘶吼,他的身后是皇额娘的哭声。
弘晟孤零零站在中间,整个人头疼欲裂。
“她要索命尽管来索呀!免得臣妾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
孩子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你只顾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臣妾与你的孩子啊!
他还不满三岁,高烧烧的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啊!
臣妾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走了一晚上,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啊!”
一声声的哭诉,都在弘晟心头上发颤,刺的他疼痛不已。
他走近想去抱一抱跪地哭诉的额娘,却始终被困在原地。
他发了疯的捶打阻隔在自己和额娘之间的透明墙体,却始终打不破它。
黑夜散去,一辆白色盒子车在路上快速行驶。
七八岁的弘晖,与一黑一白的影子同时出现在车内。
他们站在末尾,看着众人尽力的抢救病床上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