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脚下一蹬,车轮转动起来。
姜晚晴坐在后座,随着车行微微摇晃。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却顺着风,清晰地飘到杨苏苏耳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轻嘲:“怎么,我有的,你就都想要?”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碎冰敲在玉盘上,清脆又刺骨,“可惜啊,连你嘴里瞧不上的‘破鞋’,你如今都当不成了呢。”
车轮滚滚,载着两人迅速远去,只留下杨苏苏一个人,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那背影刺得她眼睛生疼。
姜晚晴和沈玺越刚离开,冯建设顶着大太阳过来。
杨苏苏看到他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道:“姜晚晴和沈玺越已经骑车出去了,你有事去追还来得及。”
说着就要往外走。
冯建设叹气:“我不是来找他们的,你家里打来电话,让你立马回电话给他们。”
杨苏苏眼前一亮:“真的!”
还能打电话,就证明没事了。
冯建设嗯了声,带她去大队长办公室。
杨苏苏忐忑的播出电话,转接几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响起她娘徐知慧的声音:“苏苏啊,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最近是不是受委屈了?”
杨苏苏崩溃大哭:“妈,咱们家是不是没事了?”
徐知慧很少听女儿哭,尤其是哭的这么惨,当下心疼的跟什么一样:“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全都解决了,你爸在外面忙着,让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对了,你考试怎么样,今天应该去报考,你打算报什么?”
说起这个杨苏苏心就跟被刀子刮一样的疼:“妈,我没参加高考。”
她把最近一系列事情说给徐知慧听:“呜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没有钱爱情也会跟着没有吗?我们现在没钱,天天吵架,陆政然还惦记那个前妻。”
徐知慧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闺女,男人都这样,他们都很现实的,你想想,当初你因为陆政然救过你,你就想嫁给他,不惜破坏人家感情,你做了这些事,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但你也先别哭,现在算得了什么,陆政然出事心情不好,念叨念叨前妻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前妻农村出来的,就会做点好吃的,你的确不会啊,别哭,爹娘没事,等我们彻底稳下来,就给你们在京城找工作,再把他腿治一治,陆家还不是要任你拿捏?”
诶……
她心疼女儿,却也知道女儿深深现在这段感情里不能自拔。
真的能出来,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好在他们没事,有钱有权,有他们在,女儿的婚姻也不会过得太差。
杨苏苏拿着电话激动点头:“好!那你先给我汇点钱吧,陆政然的腿要住院。”
徐知慧声音温柔慈爱:“好,妈给你汇200,你先花着,给自己弄点好吃的,别委屈自己,等安顿好,我和你爸就去看你。”
杨苏苏听到这话挂断了电话。
她恶狠狠瞪了眼冯建设:“我爹娘没事,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冯建设眼观鼻,鼻观心,没说话。
他可不是软骨头,能被几句话吓到。
另一边。
县教育局那座灰扑扑的小楼里,走廊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报名点设在最东头一间大教室里,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几个工作人员正忙碌着。空气有些闷热,头顶的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吱呀的噪音。
姜晚晴和沈玺越排在队伍靠后的位置。
沈玺越个子高,微微侧身,替她挡开旁边挤挤挨挨的人流。
他垂着眼,看姜晚晴微微低头,专注地填写着那份至关重要的报名表,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认真,长睫低垂,握着钢笔的手指纤细却有力,落笔沉稳。
他看得有些出神。
表格递进窗口,里面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推了推镜架,扫了一眼,公事公办地问:“报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京城大学、京城人民大学、京城财经学院,”姜晚晴的声音清晰平静,“三个志愿,都报金融系。”
声音不高,却像在沉闷的空气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旁边传来,带着夸张的嘲讽意味。
姜晚晴和沈玺越同时转头。
几步开外,林雅寒斜着眼,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姜晚晴。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簇新的的确良连衣裙,头发烫着小卷,脸上扑了粉,嘴唇涂得红红的。
只是那眼神里的刻薄,怎么藏也藏不住。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么大口气!”林雅寒捏着嗓子,声音拔得尖尖的,生怕周围人听不见,“这不是咱们生了五个孩子,离婚后依然要读书的姜晚晴同志嘛?怎么,刚摆脱了五个拖油瓶,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还金融系?”
她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好像闻到了什么臭味,“这可不是你们乡下婆娘算工分数鸡蛋那么简单,那是要跟大钱跟外国人打交道的!”
“你认得几个洋码子啊?别到时候连报名费都打了水漂,哭都没地儿哭去!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周围的人听她这么说,也跟着露出鄙夷的笑容,眼神在姜晚晴身上扫来扫去。
后面排队的人被这动静吸引,目光纷纷投了过来,带着探究好奇,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味。
沈玺越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前半步就要开口。
一只微凉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小臂上,阻止了他。
姜晚晴脸上没有半分林雅寒预想中的羞愤或难堪。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浮在唇角,未达眼底。
她拿起桌上工作人员递出来的属于自己的那份报名材料收据,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拂过。
她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林雅寒充满挑衅和鄙夷的眼神:“林雅寒。”
姜晚晴的声音依旧平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了吊扇的噪音和林雅寒刻意拔高的声调,“现在笑,还太早了点。”
“等出分的那天谁才真的可笑,谁知道呢?”
她不再看林雅寒瞬间僵住涨得通红的脸,对沈玺越微微颔首:“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