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寒另一只手始终揣在裤兜里。
宽大版型的西装裤，口袋也很大，一眼看不出来裤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录音的手机，或者录音笔？
一开始的愤怒被扫得一干二净，钱哲觉得自己出离得清醒。
萧亦寒字字句句看似示弱，细究下来，都是对他的控诉。
翻脸不认人、抱团孤立……每一条拿出去都会遭遇一场互联网的彻底网暴，更不要说萧亦寒还特意提到了。
晚上。
晚上什么呢？
他在期待着能够录制到什么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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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寒目前是在中位圈左右，和他炒作新cp的室友已经被淘汰。
虽然cp不如之前热门，但在公司引导和两人亲密无间的接触下多多少少也有些热度，至少顺利把萧亦寒托举进了这一轮。
怎么也算是个功成身退。
室友退赛的时候也动情喊话，一副我一定早在内娱选秀淘汰宣言上留下姓名的样子，目前已经被各种切片在短视频平台拥有一席之地，卖力程度几乎让人以为star9还有复活返场的环节。
钱哲冷眼旁观，任由镜头频频怼脸拍摄。
出道位空出一席，大家各凭本事，钱哲自己的出道位十有八九是有的，不过是在中下位圈里努力扑腾——比较是少了很大一部分cp粉的加持，好在和萧亦寒闹掰之后多少提纯了一部分铁血粉丝在手里，维持着目前的排名。
他钱哲对更高的一个位次有追求，别人自然也能。
但用陷害别人的方式抬高自己，未免太过恶心。
原来还真的有人会烂上加烂。
钱哲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对萧亦寒他还是有一点点滤镜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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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结局太尖锐惨烈，钱哲才会一直试图说服自己。
不管结局怎么样，至少至少……曾经是美好的。
不是吗。
只有这么想，好像才会好过一点。
只有这么想，才不会被这个人恶心到干呕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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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多好多，也不过只几瞬间。
钱哲看着萧亦寒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一丁点的犹豫、迟疑，或者是……真心。
他闭上眼睛。
只觉得今年的倒春寒真是来势汹汹啊，楼道的暖气明明延期了，还是有从楼道的这边窗户吹到那边窗户。
穿堂刺骨。
原本已经悄悄愈合的伤口，被挑破的痂皮，淋漓地流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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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寒。”钱哲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脑袋被风吹得格外清醒。
所以语气大概是冷静漠然的。
但他自己听不出来。
“没有人想和烂人做朋友。”
“收起你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离我远点。”
钱哲用力挣开他的手，萧亦寒下意识想要拦住他，手伸过去被钱哲用力打开：“别碰我！”
“不管是你还是你公司。”
“萧亦寒！”钱哲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空荡的楼道回响，“你要伤害我朋友试试。”
“你最好把皮紧一紧，我什么都敢说。”
萧亦寒怔愣地顺着他挡在身侧的手臂往上看。
钱哲这人向来性格模糊，温柔得甚至有些无趣，这种性格最高也只能做一个男二也到头了。
连那次打架好像也没什么力度。
可这次……不一样。
想来温柔含笑的眸子里盛满了滔天的怒意，带着玉石俱焚一样的气势——仿佛早就看穿了所有的小动作，并且想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就是把自己毁掉也要保护他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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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好像被钱哲那一眼稳稳钉在原地，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直到钱哲消失在楼梯处，萧亦寒仿佛才觉得呼吸畅快起来，好似真的被吓住了。
萧亦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正在录音状态的手机，毫不犹豫地右滑删掉了录音条4.
刚刚钱哲那一眼他相信，如果今天这个录音在任何情况下被发出去，钱哲都会说到做到。
可这更有趣了，不是吗？
萧亦寒手指在屏幕上毫无目的地滑动着，太久没有动静让走廊声控灯俱灭，重新陷入黑暗，只有小小一点荧光打在他鼻尖，连带着照亮了他神色莫名的下半张脸。
钱哲的表情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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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总觉得钱哲很装，装得与世无争，装得像个老好人。这在娱乐圈里并非什么贬义，谁不是就活一个人设呢？他能一直装下去就是他的本事。
久而久之他也忘记了，一开始看到钱哲资料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
资料右上角那张照片笑得气质温柔，履历一等一的漂亮，中学和大学都就读于国内顶尖的舞蹈专业院校，正巧那段时间是附中的三试，小艺考的讨论在网上轰轰烈烈，只言片语的科普里也知道。
附中的考试比大学入学艺考更加严苛，抛却技巧更多看中身材比例和天赋，能考上的每个小孩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而钱哲正是一路这么读上来的，简历上不只有学历，还有拿过的各个奖项。
这个人即便是在经纪人的嘴里都似乎没有任何不好，离着爆红只差一档选秀综艺，把他推至台前给所有人看到。而萧亦寒能够搭上他也多亏了经纪人在其中斡旋钻营。
而他一边走神一边在想，这么好一定是人设。
以及，这样的人发怒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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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哲确实没有什么缺点能被挑出来说道，也确实如经纪人预测的那样，快速走红，在一顺之后成绩斐然。
连带着他也鸡犬升天。
本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和钱哲营业下来确实陪伴出些许感情，萧亦寒有些奇怪，又觉得正常。或许换个人也是这样的。
更何况钱哲确实很好，专业上会帮助他，cp营业上几乎是无条件配合，让萧亦寒几乎在这场联合炒作计划里是自己最舒服最真实的状态。
连圈外的素人好友看节目都会给他发消息询问是不是真的有什么。
萧亦寒嘻嘻哈哈地，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只是长久下来，他们的人气差距好像越发大了，钱哲……也有了除了他以外别的好友，在聊天过程里提到游弋几人的频率越来越高。
而且他直觉，钱哲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把他排除在外的。
“外人”感觉越发明显地是在经纪人和他说暂停合作那次，他已经挽回了，在他还想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挽回了。
但是。
他还是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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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第一个认识的明明是我不是吗？
明明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是吗？
为什么会格外偏袒他们？
萧亦寒只觉得脑海里钱哲的表情无比刺眼，好像一遍遍在告诉他。
“你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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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什么东西。
萧亦寒勾了勾唇角，神色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癫狂，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我有更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