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棠月冻得青紫的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裙裾,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她裙面上:“求你……”
她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溅在阮娇娇绣鞋上,“那些人不会放过我——只有你能够救我,你肯定还知道些什么?!你肯定知道的?!求求你再告诉我多一点事情吧!这样子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我的女官位置!这样子陛下就不会觉得我没有用了!”
阮娇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点她,“我帮不了你,如果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我累了,请你离开吧。”
阮娇娇这番话说的是实话,自己实在没有精力与她斗下去。
可林棠月就突然癫狂大笑,喉间溢出的血泡在嘴角破碎,“你怎么可能会帮不了我?!你是穿书者,你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多!”
“你不是说你是天命之人吗?天命选择了你,你怎么不求它救救你?反倒来求我?”
“你不救我是吗?哈哈哈哈——你不救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让我更不好过一些。”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女主’的事情吗?那我告诉你所有事情的真相!”
阮娇娇握紧了交椅上的扶手,“真相?你过去莫不是全部在骗我?”
“哈哈哈哈哈——我不都说我是重生的了吗?你怎么就想不明白?阮娇娇,你以为你那本册子藏的很严实吗?”
阮娇娇才注意到林棠月那破烂的衣裳里包着一本册子,就算册子变得破破烂烂,她也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正是自己的册子,就连里面的字迹都是她的!
而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自己的那一本还在自己的床头上。
那就只能说明……这一本册子,是林棠月重生时带过来的,是自己在林棠月的上一辈子里面所拥有的东西。
林棠月非常欣赏阮娇娇眼中的恐惧和紧张,“这册子原是你前世之物!那年乞巧之夜,你与裴淮玉将它缚于莲花灯上,欲借河水湮灭穿书秘辛,却不想那灯飘至下游,落入乞儿之手。”
她癫狂大笑,发丝凌乱地垂落眼前,“可惜那乞儿目不识丁,辗转兜售无门,最终竟到了我手里!而我也得上天眷顾,重生时竟带上了这本册子,而你,却只知道我是重生的,不知道我手里有你穿书的一切记忆!”
阮娇娇指尖微微发颤,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道:“我前世……究竟是何光景?“
林棠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猩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你竟想知道?好!那我便告诉你!你腹中夭折的胎儿本是个女娃!若不是你这一世自作孽,她本该在明年仲秋降临人世!要怪,就怪你太蠢了,居然相信我说的话!”
“还有!我告诉你就连阿九他原本也不会死,他会好好的活着,还会娶妻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你死了!你才是这一切的灾祸,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猛地凑近,眼底尽是怨毒,“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小孽种生得粉雕玉琢,偏又机灵讨喜,每日在你膝下嬉笑玩闹,我每见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便恨不能亲手掐断她的喉管!”
这番诛心之语如利箭穿心,阮娇娇只觉喉头腥甜翻涌,眼前骤然炸开刺目白光。
“噗——”
一口鲜血喷溅在白雪上,她踉跄着向后倒去,耳中嗡嗡作响,模糊间听见林棠月凄厉的笑声。
就在此时,裴淮玉长剑出鞘,寒光一闪而过,剑锋径直贯穿林棠月心口。
温热的血溅在他月白衣襟,林棠月却仍在笑,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剑刃:“裴淮玉……不出两年……阮娇娇定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话音未落,便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裴淮玉弃了长剑,冲过去将阮娇娇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
她面色惨白如纸,嘴角仍在渗血,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他颤抖着抚过她冰凉的脸颊,喉间溢出压抑的哽咽:“娇娇……我在……我在……”
寒风卷着细雪扑进屋内,将满地血污渐渐掩埋,而阮娇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阮娇娇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就这么死去了。
醒来之后,一日比一日还没有精神。
裴淮玉无比的后悔,因为自己的看管不利,才导致于林棠月有机可乘,也才导致于自己的妻子又再一次进入了昏迷当中。
大夫说阮娇娇这是心病,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可阮娇娇每日都郁郁寡欢,甚至林棠月出现了之后,这种忧郁越来越严重。
不仅如此,她现在还失眠,梦魇。
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睡不安稳,大半夜时从梦中惊醒,然后控制不住的抽动,裴淮玉半步都不敢离开。
裴淮玉请来了各地名医,所有人都对这一症状毫无办法,他们口口声声的都是,夫人这一症状要靠自己才能够走出来。
可阮娇娇偏偏没有半分想走出来的意思。
有一个江湖医者就说,要阮娇娇多接触一下人气,状态才能够慢慢变好。
所以裴淮玉遂广邀宾客,将侯府装点得恍若春日,丝竹声、欢笑声混着佳肴香气,却暖不透正厅角落那抹苍白身影。
直到抱着稚女的妇人踏入门槛。
两岁女童在她母亲的怀里嬉笑轻晃,原本是那么温馨的一个场景。
可偏偏阮娇娇手中茶盏应声碎裂,甚至划伤了她自己的手。
她踉跄后退撞翻屏风,紫檀木轰然倒地,“是我的错!”
她揪着自己发丝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我害了她……我害了所有的人”
满堂宾客惊恐退散,唯有裴淮玉冲上前将她颤抖的身躯裹入怀中。
她滚烫的泪水浸透他衣襟,指尖死死攥着他胸前衣料,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浮木:“若我死了……你便将我葬在荒山,离你远远的。”
裴淮玉的瞳孔骤然紧缩,双臂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莫说这般胡话!你若去了,我绝不独活……”
阮娇娇颤抖的指尖刚触到他眼下青黑,呜咽道,“可是,林棠月说了,两年后我会害死你,我不想你死。”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林棠月现在已经扔进了乱葬岗,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被扔进乱葬岗现在看来都是轻的了,裴淮玉如今恨不得拖她出来鞭尸!
可惜,她的这副肉体,说不定早已经被哪里来的野狼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