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大队审讯室的铁皮门“哐当”一声合上。
墙上“坦白从宽”的标语十分醒目,巡防大队的人给他们留最后一丝考虑的机会,便出去了。
林穗穗盯着林父林母脏兮兮的脸,胸口上下起伏。
他们真的把她给害惨了。
林母抽抽搭搭的哭声传来:“穗穗,到了这一步,你就帮帮我们吧!现在查得严,我们真的没法活啊……”
“不偷钱就没法活了?”林穗穗冷哧。
林父叹气:“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身无分文,乞讨也只有点馊饭菜能吃。只要你能帮我们把那事儿解决了,我们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说了不可能!”林穗穗反驳。
林母擦擦眼泪,看向林穗穗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不可能的话,那我跟你爸爸想多陪陪我们的女儿,就还是在这附近乞讨吧。实在饿得不行,去问你们老师要点吃的。”
“那怎么行?不能给老师找麻烦!”林父附和道:“实在不行,还是去找临舟吧!他心地善良,说不定会带我们去他家住下呢?”
“也对啊!临舟是个好孩子,他父母想必也是很乐于助人的人,敲把咱们穗穗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简直就是省城的人了!”
吊扇的阴影在林穗穗脸上晃出明暗交替的光斑,她听着他们的对话,后背一阵阵发着冷汗。
他们已经在明着威胁她了。
意思就是,她不给他们搞地建房子,他们就永远跟着她。
他们知道她的学校,就肯定能想办法知道陆临舟父母的家。到时候闹得她被陆家人厌弃,让她在省城待不下去,只能回柳湾村。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得绝了后患!
“够了!”林穗穗厉声打断他们的话,终于下了决心:“我可以替你们把三人份的地要来,但是我有个要求。”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眼神立刻亮了:“你说你说,只要是你愿意回去办,我们什么都答应!”
“地是我的,陆家铜锁也是我的,新盖的房子可以永远给你们住。”林穗穗掌心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惊得林父林母都是一颤。
她眼神如炬,直直地盯着父母,胸口起伏:“但你们必须要永远留在柳湾村,不能再出现在省城。不然,房子我收回来,你们的死活,再与我无关。”
两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林父连连点头,脖颈上的皱纹随着动作层层堆叠:“瞧闺女说的,我们哪敢再添麻烦,肯定一辈子不踏出柳湾村!”
林母也跟着附和,尖细的声音里带着讨好:“对,对,我们保证,再也不来打扰你!”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她从椅子上起身:“我现在出去还钱,交罚款,你们只要再去道个歉,就能出去了。我会给你们买车票,让你们坐车回省城。”
“不行!”林母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得跟你一起回!这事儿得抓紧,公社说只有一周时间,晚了就来不及登记不上了!”
林父也站起身,挡在门口,脸上讨好的笑变成了急切:“是啊,穗穗,这事儿可拖不得!”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抿着唇没说话。
……
林穗穗推开推开审讯室的铁皮门。
窄小的走廊里,白炽灯在地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巡防队的办事窗口前,戴袖章的队员正用搪瓷缸抿着浓茶。
“同志,我来交罚款。”
林穗穗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扫过桌上堆叠的《治安管理条例》手册。
队员掀起眼皮:“林为翔和刘新秀?”
“对。”
“有人替你交了。”队员从夹纸板里抽出张缴费单了看了一眼:“刚刚有人送钱来的,赔款连同罚款一并结清了。”
“交了?”林穗穗有点意外:“我没交啊。”
“我还骗你不成?”队员把缴费单递给林穗穗:“你自己看,都有签名的。”
林穗穗疑惑地接过缴费单,视线落在那张轻飘飘的单子上的右下角。
“陆临舟”三个字如刀刻般凌厉,撇捺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刚劲。
林穗穗一愣。
陆临舟来交的?
林穗穗正出神,队员抬了抬下巴,指着她身后的走廊尽头:“喏,人就在那儿。”
林穗穗转身时,看见陆临舟正从外面进来。
他训练服的领子汗湿了,洇出深色的水痕,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严丝合缝。
他垂眸盯着腕间的军用手表,听见这边的动静后抬头,目光撞进她眼底的涟漪。
“临舟?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