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薛人语冲得最快。
毕竟血屠帮被灭,韩三笑被杀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他越想越怕。
李七玄一定已经知道了薛家故意针对雪狮镖局的事情。
必然会打上门来。
要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好准备。
这样才能避免损失。
否则,被李七玄冲进城主府乱杀一通,那就算是最后老祖出手获胜,薛家也将损失惨重。
一群人就这样大声呼唤着老祖的名字,冲进了地牢深处。
然后。
他们就看到。
廊道里一尊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那是老祖身边的亲卫。
接着。
又看到。
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地牢深处的血池边,手中提着一把刀。
一把白色的刀。
薛人语并没有从背影上认出李七玄。
但是他认出了那把白色的刀。
冬解日擂台战,李七玄正是拿着这样一把雪白色的长刀,将神刀门霍无双一刀秒杀。
“这小杂碎,竟敢来到地牢。”
薛人语一惊。
身后的其他族人,激动之余,却是根本没有看到前面的场景。
“老祖,又大敌杀至。”
“请老祖出关,护我薛家。”
“老祖,请您垂怜。”
族人们大声地呼唤。
李七玄缓缓地转身。
他看向这群大呼小叫的薛家人。
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愕然之色。
旋即笑了起来。
“哦?你们是在找他吗?”
李七玄出声,指了指已经垂垂老矣、如同风干老尸般摇摇欲坠的薛之谷。
薛家众人怔住。
薛人语心中浮现出一丝不详预感。
他盯着‘风干老尸’端详片刻,终于从那身明黄色长袍和紫色枯发中,辨认出了‘风干老尸’的身份。
他的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
眼前一黑。
差点儿原地瘫倒。
“救,救我。”
老祖薛之谷看到薛家众人,仿佛是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薛家的其他族老和高手,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自家的老祖,神功大成所向无敌的存在,竟然……竟然快要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牢里寒冰飞雪弥漫,气温刺骨森寒。
但再寒冷,也冷不过薛家众人此时内心的绝望。
他们大脑空白。
老祖,老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神功大成了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一个虚弱的怪物?
薛人语嘶声道:“李,李七玄,你这个卑鄙小贼,对我薛家老祖做了什么?居然偷袭。”
李七玄嘲讽地笑了笑。
“和你们这群营营苟苟的豺狼,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他懒得解释,手中长刀一挥。
刀光闪烁。
薛之谷苍老如风干橘子的头颅,啥时候冲天而起。
“你们老祖在这里,过来拿吧。”
李七玄一把抓住其发髻,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薛家众人。
“上,和这恶贼拼了。”
薛人语眼神阴沉,猛然向前一挥手。
没有动静。
转身一看。
却见薛家其他族老、高手眼见不对,竟是早已纷纷转身逃窜。
“你,你们……”
薛人语差点儿气得吐血。
他原本想要趁着其他人上前厮杀的时候转身逃跑的。
结果这些贪生怕死的族人,竟然比他这个家主还卑鄙无耻。
薛人语刚要转身逃走……
咻!
一道刀光起。
薛人语只觉得视线中的一切开始剧烈翻滚,然后看到了李七玄提刀越过一具无头尸体。
那尸体,正是他自己。
永恒的黑暗,随即彻底吞噬了他。
李七玄施展刚刚学会的【流光身法】,身形如流光幻影,迅速追上薛家其他人。
刀光闪烁。
一刀一个薛家人。
到最后,就剩下了一个面色惊恐的族老,吓得瑟瑟发抖,面如土色。
“不,不要杀我。”
这族老直接跪地,颤巍巍地哀求:“我只是个在家族里混吃等死的废物,没有作恶。”
李七玄扬刀一指,问道:“城外乙字号流民营中的苟道敌,被你们抓来,关押到了何处?”
“苟道敌?”
这族老一怔:“你是说三阶祭医苟老神仙?我们未曾关押啊,他正在我薛家好吃好喝地享福呢?”
李七玄一呆:“好吃好喝?”
族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苟爷是我们家主请来的贵客,一直都礼待有加,怎么可能关押在地牢中。”
李七玄皱眉,追问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族老不敢隐瞒,道:“就在这城主府,后宅的望天塔内。”
咻!
刀光一闪。
族老的人头落地。
“倪帮主,我先走一步。”
李七玄提着刀,冲出了牢房。
倪思带着幸存的七八个少男少女,从钢铁栅栏中走了出来。
看着地牢中一具具尸体,还有那些冻在原地的冰冻……
如此阴森恐怖的画面。
但对于少男少女们来说,却犹如置身于天堂。
他们喜极而泣。
薛家这群毫无人性的畜生,终于遭受到了应有的报应,被全部都杀了。
尤其是那个把无数男女当做柴火投入血池的恐怖老祖,真的是该千刀万剐再下油锅。
终于都死了。
倪思出言安抚他们。
“走吧,先到地面上去看看。刚才那位,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薛家犯下如此滔天罪业,必定是要被灭门了。”
那位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的少女,仰起头,瘦削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认真,问道:“姐姐,那位哥哥叫什么名字啊,我想记住,以后报答他。”
“是啊。”
“我们也想知道恩人的名字。”
其他少年少女也纷纷开声。
他们都是听雪城中的中产富庶之家的子女,颇有见识,懂得知恩图报。
倪思笑了笑,抬手擦了擦少女脸上的血痕。
“他是雪狮镖局的小狮子,狂刀李七玄。”
……
……
地面。
阴霾散去。
乌云笼罩了数个时辰的听雪城,天空罕见地出现了温暖的太阳。
淡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的边缘照射下来,犹如神明的恩赐,洒落大地。
李七玄来到了城主府后院。
望天塔是城主府中最高的建筑,如一根通天之柱,足足三百米高,白色的岩石铸就。
塔的顶部是一个巨型平台。
用于观星。
据说城主元亨最喜欢的,就是风和日丽的清晨,云淡风轻的深夜,站在这观星台上,俯瞰整个听雪城。
李七玄给自己施加了一枚【轻身符】,从外面连续腾跃而起,利用钩锁,几个呼吸之间,就攀到了望天塔顶部。
五十多平米的观星台上,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李七玄翻身进入。
却见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直径三米的黑色巨球。
球体连接着两道粗重的黑铁锁链。
锁链的尽头,拴着一个人。
一个头发散乱的老头。
老头身穿几百个补丁的破烂衣服,脚蹬一双破草鞋,骨架粗大,须发皆白。
他的眉毛也是银白色,极长,从眼角垂下来又挽到脑后。
“哎呀。”
老头看到李七玄,夸张地发出了一声埋怨:“你咋才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