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加和贝亚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那样热切的目光，让何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有些不好说出口。
怕他们难过。
“妈咪~”贝亚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拇指，仰着脸眨巴着水晶一样的眼睛，小脸乖巧：“好不好嘛？”
“我——”何曼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了。
为什么要拒绝呢？可以摆脱他们出去走走的机会，也能让她更有时间和空间静下来，想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妈咪~”阿尔加同样期待的看她，何曼扬起嘴角，很平静的答复：“好呀。”
“耶！”阿尔加和贝亚一下子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要出国。”她说的平静，却让赵玉锦几乎变了脸色。
只是他还记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他说过他们不会限制何曼的自由，因此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很自然的变作：“好啊。”
他眼眸弯弯：“我陪你一起去。”
何曼目光看向他：“我要一个人去。”她声音很轻，一如过去的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赵玉锦沉默了一下，再次扬起笑：“刚好我在国外有个会议，我们一起——”
“赵玉锦。”她平静的话语一下子堵住了赵玉锦所有的话。
两个人对视着，赵玉锦看她，何曼眼底是平静的坚决。
“这是我的自由，选择去哪儿，和谁去——我只是和你说一声，我已经买了后天的机票。”
“曼曼！”赵玉锦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有些难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起码，起码你买票前先告诉我呢？”
何曼看着他愠怒的面容，突然有点想笑。
这就是他说的，给她自由。
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的腿，可连去哪里都要先过问他们的同意。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赵玉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曼曼，我不是在和你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你没有一个人出过国，我怕你不安全。”
阿尔加和贝亚原本偷偷躲在门外听，听到这里忍不住，一下子跳了出来：“妈咪不是一个人，我们和她一起的哦。”
赵玉锦越发头痛，正是因为知道有他们两个，他才担心——更不必说，国外还有一个男人在。
他向来会在何曼耳边胡说八道，她又那样容易轻信别人，他担心她会相信他的话，一走了之。
“曼曼——”
他的话被打断，何曼已经很坚定的说：“这是我的决定。”
赵玉锦一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楼去。
他有些疲惫的抬起手捏了捏鼻梁，想了想还是给周楷打了电话，他知道何曼最信任周楷，哪怕她也许对考试的事对他有所怀疑，可他说话，她不会不听。
周楷的电话来的意料之中，何曼对着镜子涂抹那些瓶瓶罐罐，将手机打开免提。
她没有先说话，对面也沉默了片刻，随即才响起声音。
“听玉锦说你想出国玩一玩？”
何曼低垂着眉眼，指尖晕开一片湿润的膏体。
“嗯。”
周楷对她语气中的冷淡似乎视若未闻，嗓音依旧温和：“你之前忙了那么久，也是该多出去走走。想好要去哪儿吗？”
何曼手指落在锁骨处，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哪怕是素面朝天，依旧是美的，肌肤粉润白皙，唇瓣嫣红。
她突然有些好笑的想，或许过去那样的生活并不是完全不好，她得到了许多原本她得不到的东西，金钱，财富，那些都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只不过她被所谓的爱蒙蔽住眼睛，将爱看的比它们重。
可实际上，这几年，金钱，财富，这些一切，其实比爱更重。
在她的生活里处处留下印记。
不可否认的便是这张脸，二十六岁，依旧是青春鲜嫩的，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眼底没有一丝世俗气。
“曼曼？”她迟迟不答，周楷不由有些担忧的询问：“怎么了？你那里有什么事吗？”
何曼收回视线，“哦，没什么事。”
也许是意识到电话那头的这位也是过去五年里对她赠予金钱财富的对象之一，她突然有了些耐心，语气也温柔起来。
“我没什么事，周大哥，你刚刚说什么？”
她此刻的语气和刚才比起来有很大的区别，周楷自然听得出来。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说，你想好去哪里玩了吗？我让人安排。”
何曼站起来，柔软的裙摆拂过床前的沙发椅，她走进衣帽间，随手挑起一件睡裙，歪头将电话夹在肩膀与脖子之间。
“我买了到巴黎的票，具体到哪里还没有想好，不过——”
周楷问：“不过什么？”
何曼要说的，不过我想一个人的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了。
她笑了笑：“没什么，既然你要安排，那就安排吧。”
周楷在电话那头似乎也笑了，语气带着欣慰：“好，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会安排好的。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何曼语气温柔：“好的，周大哥，你也早点休息。”顿了顿，她说：“不要太累。”
这样一句简单关切的话，却让周楷愣了许久。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何曼这样关切的话语，一切从她生下海棠后发生变化，她时常若有所思，他们怎么问都不肯说，只是笑着说她在发呆。
然后她在某个冬日，突然说出如果他们以后分开的话，从那之后，周楷清楚的感受着她的身体和心离他们越来越远。
好在这一场考试让她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可周楷还是察觉，她有什么不同了。
不要太累，这样简单的话，却让他怔了好久。
良久，他才慢慢回过神，站起来，端着茶杯走到床边。
夜色沉寂，他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看着窗外一片昏暗。
明明是关心他的话，可他的心却还是慢慢凉了。
他从何曼的语气里听出温柔下的疏离，她的身体回来了，可心却已经不在了。
他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