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憋着火，也不想好好和周楷说话，语气生硬的开口：“明天开始，让小文住在这里。”
周楷目光慢慢凝聚到她脸上，他神色依旧是温和的，语气轻缓的道：“好。”
何曼本来还做好了周楷会和她说许多的准备，没想到他答应的这样轻易，倒是让她愣了一瞬。
她眉头拧起：“我的意思是，让小文暂时和我一起生活，他的那些什么书法课高尔夫球课乱七八糟的，暂时都不要上了。他才六岁，你们就给他安排这么多的课程，有没有想过他的压力会很大？”
她越说越替周泽文委屈，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不是你们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你们就不知道心疼是不是？小文还那么小，别的孩子正要玩耍，你们就让他像大人一样，他每天那么累那么辛苦，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何曼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她又不肯叫周楷看见，便转过身子去，手背胡乱抹着脸颊。
周楷原本脑子里还有些胡乱的想法，可听着她小声地啜泣声控诉声，那些想法只好被迫淡下去。
他知道这次是他不对，原先说好的，一周要抽出一天时间来带孩子看何曼，这段时间是他失言。
“抱歉，”他走到何曼身后，俯下身来从后面抱住她。
他没有再说周泽文的事情，而是对自己这段时间没来看何曼而道歉：“我这半个月在外面视察，一直没找到时间回来，这才没能来看你，对不起。”
他身上的气息和赵玉锦并不相同，是微带着苦涩气息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烟草和皮革的味道。
他的怀抱也和赵玉锦不同，是很沉稳的，从身后，牢牢的将何曼全部身子拥入怀里。
何曼被他这样抱着，眼泪反而越落越凶。
“谁，谁要你来看我……松开，放手，”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手指扣住他落在她身上的手，“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她挣扎的力道不弱，然而在周楷面前却如同以卵击石。
他知道她其实更多的是委屈，因此声音更加柔和下来。
“对不起，曼曼，是我错了。”
也许是因为梦境里的那本书，得知自己是这本书中的女主，何曼非但没有欣喜若狂，相反，她开始恐慌。
恐慌他们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小说的设定，恐慌他们的所谓一见钟情，实则不过只是因为，她是这本小说的女主角。
如果她不是呢？
带着这种恐慌，何曼反而开始怀疑起他们，周楷的道歉听上去再真挚再诚恳，她也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恐惧。
“我不要听不要听，”她扭过头去，拒绝听周楷的任何话：“你走，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见我了。”
周楷牢牢抱住她，何曼以前也发脾气，但很少像现在这样。
他敏锐的感觉她似乎有一种不安，但他却一时半会儿没有搞明白。
“曼曼，”他用了力气，将何曼从梳妆椅上抱起，让她坐在梳妆台上，随即两手捧住她脸颊，让她正视自己。
“你听我说。”
周楷轻轻吸了口气，正色道：“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忽略你是我的错。但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心意吗？”
他收了笑，便有了上位者的威严气度，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话。
何曼不由自主的停止挣扎，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在听到他的那句“我爱你”时，眼眶里不自觉蓄了眼泪。
周楷向来是内敛的，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直白的表露过他的心意，何曼第一次听他说这三个字。
“怎么又哭了？”周楷看她落泪，神色有些无奈。
他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将脸向她凑的更近。
何曼吸了吸鼻子，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都怪你……”
她声音还带着一丝鼻音，语调已经柔和下来。
周楷听她终于肯和自己对话，微微放下心来。
“最近是不是在家里待的不开心？”他柔声哄着她，低声问：“还是带孩子很辛苦？不然明天把海棠交给玉锦，让他看着，我陪你出门转一转，买一点你喜欢的包包开心开心，好不好？”
何曼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只是拿手背去擦眼泪。
周楷便从她的沉默里知道了她的回答。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看她刚刚哭过的模样，白嫩嫩的脸颊上残留着泪痕，眼尾微红眼眶含泪，一副雨后梨花的模样，惹得他心头微动。
他抬手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偏头去吻她，何曼这次没有再拒绝。
隔着眼泪的湿咸，周楷吻上她的唇，另一只手摸索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和她十指相合，将她的手压在梳妆台上。
这栋别墅当年置办时便很有先见之明的布置了几间婴儿房，周泽文睡到了他还没去周家时的房间里。
虽然周泽文说他不需要别人哄睡，但何曼还是坚持给他讲完睡前故事，看着他完全睡着，这才站起身来，替他将屋子里的灯关掉，借着一点月光弯腰吻了吻他的额头。
周泽文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生他时才十九岁，生他前几多忐忑几多担忧，生下他后只剩下满腔母爱。
她那个时候不相信她竟然能生出一个人来，时常趴在他的婴儿床旁瞪大眼睛看他。
小小的婴儿，就那样乖乖的躺着，睁着眼睛看她，也不哭闹。
后来他三岁时，周楷说要把他带回周家，何曼和他生了好久的气，又一个人偷偷掉了好久的眼泪。
周楷安慰她，说就算他把泽文带回周家，他也是她的孩子，血肉亲情斩不断，她是他唯一的母亲。
可何曼就是难受。
周楷有名义上的妻子，周泽文被他带回家，那就是他们夫妻两的孩子，哪怕他们夫妻关系再怎么不好，法律上他的父母依旧是他们。
何曼抹着眼泪出门，一头撞入男人怀抱。
周楷手臂环过她的腰，指尖轻抬她下巴，嗓音很轻：“哭了？”
一想到导致如今这副局面的人正是面前的男人，何曼不管不顾的抬手捶他，哽咽着小声道：“都怪你，都怪你。”
周楷任由她撒气：“好好好，怪我，不哭了，医生说过的，生完孩子不能掉眼泪，不然可是会变丑的。”
“变丑？”
何曼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仰起头，手掌心往上擦着眼泪：“你不早说。”
何曼从前念书的时候对自己的外貌还没有多在乎，可自从和这几个男人在一起，她发现他们身边多的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她这才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貌来。
好在和他们在一起后，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用的护肤品是大牌的，偶尔还去美容院保养护肤，原本七分的美貌也提升到了九分，这才不至于叫她跟在他们身边太过于自卑。
周楷看她仰着张脸的模样既好笑又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亲她下巴，莞尔：“放心，就算变丑，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何曼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往卧室走。
周楷答应了陪她散散心，自然是要做到的，刚好也正是周末，他用不着去单位。
赵玉锦原本风尘仆仆赶回来，就是为了抱着老婆孩子睡个暖和觉，不料被周楷截了空，独守一夜空房，又听闻他要带何曼出门散心，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何曼有些心虚的看了赵玉锦一眼，凑到他身边哄哄他：“你不是想多抱抱女儿吗？我今天把女儿交给你，让你抱一天好不好？”
赵玉锦果断拒绝：“不好。”
他原本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昨晚只是抱了赵海棠前半夜，他就受不住了。
实在是婴儿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时不时还要换尿布，他被吵醒好几次，深知抱孩子的不易，干脆开口：“我去公司上班。”
何曼瞪他：“说好的要和女儿培养感情呢？赵玉锦，你这个爸爸当的也太不合格了吧？”
想当初，周楷可是二十四孝好父亲，周泽文吃喝拉撒都是他亲手负责的。
赵玉锦被何曼说，却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反倒搂过她的腰来亲她：“培养感情不急于一时，老父亲去给她搬砖买漂亮裙子，以后就是她的好爹地。倒是你，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