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今日中馈之事,我也要与您说个明白。”
此刻的骆玖语,好似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她一手挽起骆青松的胳膊,一手挽起庄文雅的胳膊,不顾其他人,径直走进了院子。
门外,只留下骆老太太和蒋氏两人面面相觑。
“你看,都是你干的好事!让你得寸进尺,惹了那丫头,如今没了退路。”
骆老太太又是对着蒋氏一阵怒骂,却仍不解气。
蒋氏心中憋屈,却也不敢反抗,只低声问道,“婆母,那现在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赶快把这些窟窿堵上,让那小姑奶奶消停消停。”
骆老太太说着,朝着院中骆玖语的背影啐了一口。
“可是儿媳没有那么多银子啊?”蒋氏着实有些为难。
“没银子,那就卖房子凑!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藏着多少银子。”骆老太太此刻的脸色十分难看,好似那地狱中的孟婆一般,“你若是还想从三丫头那里翻身捞好处,就给我快点凑钱。否则等她彻底翻了脸,我们便是彻底钱也没了,脸也没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事到如今,蒋氏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两人商议一番,待骆老太太回了福寿堂,蒋氏便找了骆思梦一趟,趁着月色,披着斗篷出了门。
待回到主院,骆玖语与庄文雅便将今早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骆青松。
这后宅之事,本不该让骆青松牵涉其中。
然而,中馈亏空数额巨大,甚至可能牵扯到大房一家与他人勾结之事,骆玖语绝不能让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然,她更希望父亲能清晰地看清祖母和大房一家的真面目。
虽说父亲一直站在她这边,为她与祖母对着干,但他终究是祖母的儿子。
即便有一日与祖母决裂,父亲又怎会不心痛?
至于骆慕辰,他本就是个心性单纯,一心为国之人。
后宅这些勾心斗角、阴暗龌龊之事,还是莫要让他沾染太多为好。
骆玖语回来之时,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为了保全忠勇侯府,若这骆家必须得有一个大逆不道、忤逆祖宗之人,那便由她来担当。
果不其然,当骆青松听到中馈竟有几十万两的亏空,还有御赐之物丢失,顿时一巴掌拍在桌上,面色铁青,怒不可遏。
“简直是找死,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当年骆老太爷提出分府而居,让骆青松搬出去,他满心不解,还以为是父亲对他有了隔阂。
后来骆老太爷与他彻夜长谈,道明了对骆老太太和大房的担忧。他虽了解了其中缘由,内心却终究对亲情抱有一丝渴望。
所以,当骆老太太带着大房一家前来投奔,提及大房的难处时,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却不想,没多久侯府就出了事。
虽说他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几人与夫人和闺女受害之事有关,但他的直觉一直提醒着他,要与骆老太太和大房疏远。
如今听到这些,他更是心寒如冰。
“爹爹,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与你说。”
骆玖语深知父亲此刻心中痛恨交织,定是不好受。
她索性将这些真相都摆在他面前,让他一次痛个彻底,之后再刮骨疗伤。
骆青松抬眼,便看到闺女神情凝重,他知道此事绝非简单。
随后,骆玖语将苏掌柜、暖婆婆以及大房的一些阴谋,还有自己的计划,挑着重点告知了骆青松。
有些细节,她并未多言,实在是不想让骆青松担心,也不愿让父亲觉得她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听完之后,骆青松沉默良久。
骆玖语还是第一次看到骆青松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庄文雅,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又过了许久,骆青松抬头看着她,轻叹一声。
“桑儿,爹爹明白你的想法。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些事。你放心,既然想好了,就大胆去做。那些危险和困难,爹爹会与你一同面对。哪怕有一日背上这大逆不道、天下骂名,也无妨。”
骆玖语原本以为父亲是担心她的计划会伤害到亲人,没想到他考虑得更为深远。
感动之余,她也有些哭笑不得,父亲的顾虑着实是有些多了。
她重活一世,又怎会让那些悲剧再次发生。
“爹爹,很多事情都有殿下帮我,你放心吧,定会万无一失。不过……”
有些事的确需要父亲帮忙,也只能是他。
“若是这般说,我倒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放心,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你爹爹我都能给你办妥。而且,定会比那臭小子做得还好。”
骆青松说到最后,又提高了声调,颇有一争高下的意味。
整日里面对一个幼稚又霸道的瑾王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父亲,骆玖语实在无奈。
不过提到这事,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庄文雅,这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当晚,直到骆玖语离开,骆青松都萎靡不振,一脸郁闷。
而庄文雅则是一直笑个不停,全然不顾及骆青松那如黑土般的面色。
骆青松只觉得,他这贴心小棉袄如今是越来越漏风了。
怎地瑾王那臭小子做的事都是又风光又有排面,偏偏他要做的事如此窝囊。
但已经答应了闺女,还能如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呗。
直到半夜,骆青松终于放下了心结,躺在了床上,却听到侯府的暗卫来报。
“侯爷,咳,刚才兰曦汀那边……咳,瑾王殿下又翻墙而入了。”
“……”
这下可好,骆青松原本平静的心又揪了起来,酸涩无比。
作为西南大将军,骆青松手下岂会没有高手。
当初在西南,羽一和二十名暗卫的暗中守护,瑾王和夜雨的一次次翻墙,他皆是心知肚明。
回到京都,那臭小子还是这般不消停,日日来翻墙,昨夜更是留宿闺女闺房。
呸,这坏痞子,要不是看在赐婚的份上……
骆青松几次想爬起来,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由着他去吧。你们只管守好其他院子便好。”
那暗卫听到此言,心中踏实了不少,转而又问道,“那可需要属下与瑾王殿下的手下通个气,否则哪日误伤便不好了。”
“放心,依照那臭小子和他手下的能耐,若是真要藏,还能让你知道?”
骆青松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本事,但心里就是不好受。
这下更是睡不着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长吁短叹。
那暗卫也知道骆青松口中的臭小子是谁,得到答复,心中一乐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