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不必让他管。
好好好,他在她心里就是半点分量都没有,陌生的像是个过路人。越想越恼,索性抽出一张干净的娟纸,以笔沾饱墨汁之后,信手几笔便画出个美人伏案图来。
纸上的姑娘不知是在看什么,神情格外专注,桌几上摆着一叠子梅花糕。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独孤辰哼笑一声,拿笔蘸了蘸朱砂,在女子的发髻上花了一朵有大又红的牡丹花,艳俗的很。
独孤辰想,若是沈星月看见他把她画成这样,定要跳脚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眼光差了。没错,他就是眼光差,若不然京城这么多世家女子典范他看不上,偏偏就是对她动心了呢。
“笃笃——”屋门被敲响,外面有道沉肃的男声传来,“殿下?”
信手将女子伏案图压在书下,独孤辰整了整神色,“进来。”
程将军携着一身潮湿水汽进来,在书桌前五步开外的地方拱了拱手,道,“见过殿下...”
“瞧着程将军风尘仆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将军脸上凝重,见四下无人,书房里的花窗敞开着,程将军三两步将窗子关上,才道,“殿下,军营出事了。”
——
边沙不比京城富庶,但自从年前大盛打了胜仗,边沙以北的犬戎不敢轻易来犯,加上残王殿下开通了北地集贸,现如今的边沙来了不少外地的商人,呈现出一种百废俱兴之感。
马车很快在客院停下,清渠掀开车帘,才扶着人下来,边走边说,“这些时日他们都十分安好呢,茵茵还说边沙此处要比京城还要好。”
在京城生活的久了,脸上就像是带着一层皮面具,见人都带着三分笑,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北地就不一样的,她可以大笑也能大闹,可以姐妹三五成群的逛街也能一个人坐在茶楼听曲。
客院的守卫见是她们来,忙拱手作辑。
前院内,有人正在练剑,剑风凌厉,将院中那颗刚刚发了绿芽的老树震得一晃一晃的,细小枝干随着他的剑风舞动,好几次都快被劈断了,清渠扶着人立在门口,好几次都要为那小树枝捏上两把汗。
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打下来,“刷拉”一下,锋利的剑刃入鞘,青年身姿如松,这才转身朝人拱手作辑,“见过沈姑娘。”
自从他们知晓沈星月的身份之后,对她更是多了一分敬佩,这样的女子行事聪颖不拘世法俗见,是个极坚韧极有灵性的女子。
“伤可好了?”
“都好了,留了几道疤而已。”刃无涯为她引路,后院住着的都是女子,周浣感念沈星月将她们救出来,甚至还给了她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至此逃离京城崔家,能遇见沈星月对她来说,如是遇见了活菩萨。
这不,她正为活菩萨绣制一副护膝。精美的刺绣纹样繁密复杂,可见是用了心的。自从周浣被救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加之她们也到了边沙,日子像是重新有了盼头,人也跟着精神起来了。
陈茵茵正在旁边劈柴。穿了一身清灰色的厚绒衫,那袍子衬得她越发的痩弱,乌发都盘起来,只用个木头簪子别住。听见人声扭头看过来,见是沈星月忽而笑了笑,惊奇道,“我还当我是花了眼。”
沈星月一眼看过去,险些没认出来,这哪里是京城名楼里面的女娇娥?简直就是附近道观里下来的小道士。
清渠也惊疑,“茵茵这打扮可让我眼前一亮。”
茵茵爽朗的笑了笑,指了指屋内,“才下了雨,快进去坐吧。”茵茵洗干净了手,把人拉进去,给她冲了碗茶水,打开堂屋的窗子,外面湿漉漉的清风便吹了进来。
正巧,堂屋窗前正种着一片竹子,那竹子被春雨一打,显得更加青翠欲滴了。茵茵在她旁边坐下,胳膊抵住膝盖一手撑着下巴,“这么着急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事?”
“瞒不过你。”沈星月将茶盏搁下,开门见山道,“确实有事。”
——
程将军面色凝重,并未说话,反倒是以茶代墨在桌几上写了个字。
独孤辰微微挑眉,面上有些晦涩难懂,“怎么?”
程将军便道,“今日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犬戎使臣来了边沙的事已经传进了宫里,属下心想京城去边沙这么远,就算走漏了消息和风声,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京城,于是便多留个心眼...”
看着桌上的字,独孤辰眉头略挑,“依程将军的意思,军营之中出了内鬼?”
“极有可能。”
独孤辰面色一沉,他在边沙汲汲营营十几年,这里的兵多半都是他的亲卫,程将军和胡将军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副将,管着边沙军营大多半的军务。若是这二人之间除了叛徒,就等于直接将自个儿的命脉送到皇城眼皮子底下了。
程副将以为独孤辰不相信,急急道,“这人是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下自知殿下不愿相信,属下也不愿相信....但总归是事出有因的。”
就算胡副将在他手下做事多年,也有可能只是伪装是,甚至有可能是真心里面参杂了几分假意,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就已经反叛了。
良久,独孤辰才缓声道,“既然皇城已经知道了犬戎使臣来边沙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传本殿的令。”他扫了一眼桌几上的字,用茶水冲了,“将此事交给他来做,程副将,你在暗中好好的查。”
“属下领命。”
“您要出门?”陈茵茵蹙着眉头,指着门外,“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打仗了,您这个时候出去...殿下就不担心吗?”
猝不及防提到独孤辰,沈星月恍惚了一瞬,随即笑道,“我有一定要去完成的事情,而且刃无涯会随我一道,有他在我能出什么事?”
这倒是,茵茵对自家兄长的实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但是说不准的,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