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赶着骡车进城的时候连守城的士兵都愣了一下。
进了城他本来是想着上钱庄兑换了银票就回去的，可是一想到那和自己闺女差不多年岁的女娃，再想到陈家人的诉说，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车赶到了衙门。
“你不是领差到下湾村去了，怎的又回来了？”
县衙后宅的书房内正盯着李怀远温习的李知县抬头问向来人。
周勤深呼吸一口气，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她倒是敢开这个口！”
李鸿皓没好气地从荷包里摸出十两银子丢给周勤。
周勤下意识地接下银子，手碰到银子才反应过来。
大人竟然真的答应了！
“还愣着干什么？那丫头不是让你帮他买山头吗？”
“哦……哦！属下这就去！”
周勤连忙告退，感觉生怕自家大人后悔似的。
“看什么，还不赶紧写！”
李怀远吓了一个激灵。
衙门有人好办事，更何况还都是自己人，周勤不到半刻钟就办好了。山头三百六十亩，一亩三百文，一共是一百零八两。
剩下的二两银子周勤还特地跟王县丞要了铜板。
等周勤再回到下湾村时，让他意外的是围观的村民竟然没有离去，甚至比他离开时还多了。
当周勤把山头的地契和两贯钱摆在桌面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赵春兰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丫头，买山头花了一百零八两，这是地契和剩下的两贯钱，你过目一下，”
周勤把地契和钱推到赵春兰面前，忽的想起什么又接着道：“对了大人还说让你过后别忘了打个欠条。”
“所以李老……李大人真的借了我十两银子？”赵春兰依旧无法置信地问道。
连着问了周勤好几遍，再三确定之后她才和之前的帮工们结算工钱。
借来的的两贯钱不够，她又装模作样地回房翻找了一通，最后还一百文。
“家阳叔，你看我家确实是没钱了，要不我用兔子抵债怎么样？粮食也成，或是你看看能不能再宽限两日？”
赵春兰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刘家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呵，没钱就没钱，还学人家有钱人家请帮工，莫不是想抓只兔崽子来糊弄人？”
赵春兰光听那调调不用看都知道又是你赵红云在搞事。
对于那种人她懒得理会，径直走进厨房拎了只笼子出来，笼子里关着一只肥肥胖胖的灰兔。
这兔子是她今天早上逮了关厨房打算中午宰了吃的，哪知后来搞出了那么些事，也就没宰成了。
“春兰丫头，那工钱你过后再给我就行了，这兔子还是算了。”
城里兔子要卖四十文一斤呢！赵家这兔子看着起码有七八斤，他可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过后再结多麻烦人家春兰啊，你净给人添乱。要兔子，春兰我们要兔子就成，不用那么麻烦。”
刘家阳的话刚落，就被他老娘挤到了一边。
“那成。”
赵春兰把笼子递过去，刘家阳的老娘刘赵氏赶紧接过。
“我这就拿家去，笼子待会儿还你啊。”
陈香芹见状赶紧将赵春兰拉到一旁：“你怎么把兔子给人家了，你在我这儿不是还有一两银子的那个什么应急资金吗？”
要不是自己姐妹说什么私房钱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刚刚早就跳出来了。
“那钱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的，我这儿不是还有法子吗？”
“你那也能叫法子吗？那兔子我估摸着卖两百八十文都不止，亏大了！”陈香芹堵着嘴巴道。
“亏个百八十文的至少大家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一两银子不是？”赵春兰笑着道。
“这也行？”
“咋不行？”
正巧村里各家几乎都有人在场，刘广生和几个捕快干脆借用赵家的地盘征收人头税。
虽然后面种植的木耳还没有收获，但之前大家在山上摘的野生木耳也卖了不少钱，再加上几次村里卖荒地的收入，大家交税银倒也不像其他村子那样要拖上好些天。
上头给的时间是每个村子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内不交则直接带走充当徭役。
早交晚交总归要交，反正躲也躲不过，不到半个时辰下湾村差不多就交完了，当然也有例外。
“官爷，怎么就不行呢？我们又不是不交，只是和我二儿子一家分开交。”
“娘，咱们家还没分家呢！我挣的钱可是一分不剩全都交给你了，就是刚刚结算的工钱我也没留啊！”
刘长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老娘，而赵招娣早已瘫软在地。
“广福哥，你们家闹的又是哪一出，这还没分家呢，这人头税自然是从公中出，行了，赶紧的你是当家人，哪里就由一个婆娘说了算的，总不能让官爷明天为你专门跑一趟吧？还是你打算一家子去服徭役？”
刘广生在一旁劝说着。
“不行，一家子的赔钱货，凭什么要我替她们交税银？分家，今儿个就分家！”刘吴氏嚷嚷着。
“娘说的对，趁着族老们都在这儿，分家，现在就分家！”
刘长山早就想分家了，自己这房三个孩子，两个半大小子，下田的时候都能顶个大人用了。同样的老二家也是三个孩子，可却全是女娃，三个加起来都没个小子顶用，凭什么自家要累死累活帮他养赔钱货？
要是老二识趣点，前几天乖乖地画押把几个赔钱货给卖了，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要护着，这可怪不了他了。
分家了也好，免得将来自己的孩子还得给他养老送终。
刘长山只看到了他家的两个孩子要下田忙活，刘长山家的几个家里家外的连轴转他倒是一点没瞧见。
刘广生和几个族老劝说无果之后只能当场写文书。
“什么！房子要分老二两间？家里的东西和银钱分三份他还占一份？他那支都快断根了凭什么还要分家里一半的田地？不行，这文书我不签，家里的东西也好田地也罢，都是留给我两个大孙子的！”
之前一直不出声的刘广福听到刘广生念的文书内容，气得直接跳起脚来。
“长山家三个娃，长水家也三个娃，你和嫂子跟着长山家过，按族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么分，广生叔他分的也没错啊！”
“没错个屁！老二家是三个女娃，那能一样吗？他刘长水就该净身出户！”刘吴氏跳出来指着刘大松的鼻子就骂。
“女娃又怎么样？族里一直都是那么分的，先不说大水他们家两口子还年轻，退一万步说，就算以后他们家没儿子，他那一份也该是他们两口子百年之后过继给他们的那一支来继承。”
“大松说得没错。就按族里的规矩，要不然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这动不动的就闹分家，当小孩子玩过家家呢！”一族老杵着拐杖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