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测量员！”
朴胜哲平静地提出自己的条件。
仿佛说的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看着他一愣，余斌转头向站在人群外的周铭看了一眼。
周铭也听到了朴胜哲的要求，同样一愣，甚至嘴还微微张开了一点。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朴胜哲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林场测量员可不是什么好活，虽然工资一百多，挣得不少，却需要一个人在山里来回转。
危险不说，还要一个人忍受寂寞。
冬天上山，山陡路滑，更是危险至极。
林场几乎每年都有测量员因为各种原因出事。
轻的断胳膊断腿，重的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甚至前两年，还有测量员在山里遇上了东北虎，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家属能拿回去的，只有衣服鞋袜，和一兜子工具。
所以这几年，已经很少有林场职工愿意当测量员了。
别说林场职工，就算是黄泥河公社的猎户，也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当这个正式工。
为了每个月一百多块钱，犯不上把命丢了。
可现在朴胜哲却要当测量员。
如果这都不让余斌和周铭惊讶，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惊讶的！
两人隔着人群，相互望了一眼。
余斌对着朴胜哲咧嘴一笑。
“行，这事我答应了，只要你能赢了我，你就当测量员！”
朴胜哲脸上很平静，眼神却似乎有些激动。
人群忽然被人分开，周铭从外面走了进来，伸手在朴胜哲肩上一拍，笑着道。
“小伙子，别听他瞎说，你就是输了，也能当测量员，只不过是临时工，你干吗？”
朴胜哲转头看向周铭，双眼眯了眯。
以为他这是不同意，周铭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临时工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能干满一年，我可以给你转正。”
围着他们的那些猎人立时发出一片惊讶的声音。
“小朴，你这回可是走运了，能进林场，以后还能转成正式工，还不谢谢周场长！”
立刻有人提点道。
“对啊，朴哥，以后你就是林场的正式工了，你可要请我们喝酒啊！”
随即有人打趣。
“没错，恭喜朴哥！”
“恭喜朴哥！”
……
其余人一片恭喜的声音。
朴胜哲却只是嘴角微翘，什么都没说。
随即转头看向余斌，将左胳膊肘支在桌子，抓住余斌的手，轻喝了一声。
“来！”
余斌看着他笑笑，手缓缓收紧。
“来啊！”
两人同时用力。
但余斌却微微皱眉。
朴胜哲的力气明显比刚才那个人大了不少。
虽然对余斌还没什么威胁，却让他心生疑惑。
正常来说，能上山当猎人的都有把子力气。
就像刚才那人说的，一手拎一百斤的东西，都不在话下。
可朴胜哲的力气明显超过了这个范围。
以余斌多出来的四十多年经验来看，更像是一个下连队一年多的新兵。
所以他也没急着用力，只是看着对面的朴胜哲。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不管朴胜哲怎么用力，都没法掰动余斌的手臂。
他有些急了，屁股微微从凳子上抬起一点。
余斌自然能感觉到突然增加的压力，却只是看着朴胜哲笑笑。
低着头的朴胜哲完全没发现余斌在对着自己笑，还用身体向右压了压。
眉头轻蹙，余斌稍稍放松了一点力量。
他的手缓缓向左偏去。
朴胜哲似乎看到了希望，双眼放光。
可余斌的手也仅仅是偏了一点，就停住了。
“嗯！”
憋气用力，朴胜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不过屁股也离凳子越来越远。
就在他几乎完全站起来的时候，余斌双眼一凝，突然发力。
“嘭！”
朴胜哲的手被重重地按在桌子上。
“啊！”
朴胜哲轻呼一声。
余斌松开手，冷冷地看着他。
用右手托着左胳膊肘，朴胜哲恶狠狠地盯着余斌。
“怎么，不服啊？再来！”
余斌轻笑。
托着左胳膊肘的右手微微用力，朴胜哲的呼吸变得有些重。
“好了，别闹了，还是说正事吧！”
周铭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你们的狼肉到底卖不卖？”
猎人们又看向朴胜哲。
盯着余斌看的朴胜哲心里很清楚，要是自己说不卖，这些人肯定就不会卖。
可他图的并不是钱，而是进林场当测量员，所以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周铭。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也没吭声。
周铭嘴角微翘，让大家等一下，转身进里屋把秘书叫起来，给猎人们登记发钱。
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人就都拿到了钱，不过却没人走，而是围着周铭问。
“周场长，我们当临时工的事，您能不能考虑一下？”
“对啊，我们虽然没干过小杠，但应该也能帮上忙！”
“周场长，您就考虑一下吧！”
……
皱着眉，周铭看向余斌。
余斌没吱声，再次向着一个方向瞥了一眼。
眯着眼转头看向余斌瞥的方向，周铭忽然明白了。
余斌瞥的那个方向是集体户，他这是让自己用集体户的知青当借口，把这些人打发掉。
周铭毕竟是当了几年场长的人，对着众人压了压手，才开口。
“诸位听我说一句。”
猎人们立刻闭嘴。
“我能理解大家想要进场的心情，不过你们的自身条件，你们应该也清楚。
再有就是，现在快要过节了，我们林场的钱也不是很富裕，所以我现在只能先找知青帮忙。
要是人手还不够，我再让老金大哥通知各位，大家看怎么样？”
他这话没说死，但也没答应。
在场的猎人都有些失望。
余斌忽然想起一件事，直接站起来问。
“各位大哥，我家小青下午应该找过你们吧，皮子的事，你们怎么说？”
猎人们相互看看，都没说话。
余斌只能看向金百参，希望他能带个头。
金百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开口。
“小斌，我们打到的皮子，都有固定的人来收，要是给了你，我们不好交代啊。”
他这话既是说给余斌听的，也是替所有人说话。
在场的猎户们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金大哥，你手里有没有什么便宜的皮子，能不能先借给我两张？要是卖出去了，我可以按照比市价高一成给你。”
“我手里有十几张兔皮能行吗？”
“行！”
余斌笑着答应完，又转头看向赵川浩。
“大川哥，你能也借我几张吗？”
“我那两张黄鼠狼皮一会给你。”
赵川浩笑着挥手。
谢过赵川浩，余斌又问了其他人。
看他俩这么痛快，其余的人多少都有些犹豫。
按说余斌给的价格不低。
可问题是余斌没有现钱，他们心里就有些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