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黯静默片刻，面具后的眼神深邃莫测，电子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离开？……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
林乐微心中一沉，凤黯的话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先前情况危急，她来不及细想。但此刻，将凤黯的言行与自己发现的细节串联起来，她大概猜出了他们所在的地方，这里可能就是凤黯的来处——地下城。
更确切地说，可能是以凤黯的意识为蓝本构建而成的地下城幻境。那漩涡状的星云，恐怕就是幻境的入口。只是林乐微实在想不通，难道之前的神庙是她的幻境？可她从未踏足过那里。
想不通的问题，她决定暂时将其搁置。假设眼下这里是凤黯的幻境，那么，最容易被困住，同时也是最容易打破这个幻境的人，无疑就是凤黯自身。
林乐微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晰。“凤黯，你应当能够分辨现实与幻境吧？如果这是你的幻境，幻境里的场景又都是你熟悉的，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可以打破这个幻境吗？”
凤黯面具后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被林乐微的话触动了某根神经。他沉默良久，才用低沉的电子音缓缓说道：“或许……斩杀了那头怪物，就能脱身。”
林乐微点点头，觉得凤黯的推测听起来很有道理，那蛇怪很有可能就是这处幻境的关键所在。虽然蛇怪的战斗力异常凶悍，但她与凤黯联手，要铲除它也并非没有可能。
“我记得，之前你说蛇怪去了斗兽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说着，轻轻挥动翅膀，准备动身。
“不必了，它很快就会找过来。”凤黯缓缓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即使戴着面具，也难掩其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势。“先出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林乐微不解地望向他，“蛇怪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她心中疑窦丛生，这蛇怪莫非与凤黯还有什么渊源？
“它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凤黯的电子音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率先迈步走向阶梯，“若不想被波及，就尽快离开这里。”
他的话让林乐微更加确定，他与蛇怪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跟在他身后向上走去。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刚推开破旧的铁门，便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林乐微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正缓缓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是蛇怪！但它现在的形象几乎与蛇已毫无关系。它的身躯比林乐微之前见到的还要庞大，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小型肉山，上面拼接着各种动物的畸形肢体，宛如一幅恐怖的拼贴画。
那颗硕大的头颅上，原本扭曲在一起的两张人脸，已经完全面目全非，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眼睛，闪烁着贪婪凶残的光芒。
林乐微不禁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不适，低声问道：“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它在进化。”凤黯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污染物可以通过不断吞噬其他污染物，变得越来越强大。”
他的电子音依旧毫无起伏，可林乐微敏锐地捕捉到他面具后眼神的闪烁，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恐惧？
那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凤黯的存在，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他们，令人作呕的涎液顺着它畸形的口器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肉山般的身躯猛地向前冲撞过来。
“你躲开！”凤黯越过小精灵，自己则迎上了那头怪物。他手中的冰刃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冰箭，射向怪物的眼睛，幽蓝色的冰雾在他周身蔓延开来。
冰箭带着刺骨的寒气，精准地射中怪物的眼睛。然而，预想中怪物痛苦的嘶吼并没有出现，那些眼睛只是微微凹陷下去，随即又迅速复原。
它挥舞着伸缩自如的触手，朝着凤黯横扫而去，带起一阵腥风。凤黯闪身躲避，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林乐微心中一凛，这怪物的恢复能力实在强悍。她不敢怠慢，连忙挥动翅膀飞到半空中，手中魔法结印急速变幻，净化魔法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朝着怪物的头部砸去。
然而，和之前的攻击一样，对怪物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怪物的庞大身躯仅仅晃动了一下，便继续发起猛烈的攻击，直逼凤黯而去。
凤黯身形敏捷，在怪物的攻击下闪转腾挪，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在试探着什么。林乐微在空中盘旋，不断地施放光系魔法，为凤黯提供治疗与状态加持，同时仔细搜寻着怪物身上的破绽。
怪物的触手再次袭来，那条触手在即将触碰到凤黯的瞬间，被冻结成了一根巨大的冰柱，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与此同时，另一根触手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猛地勒住了他的脖颈。
凤黯被触手高高举起，窒息感让他面具后的表情一阵扭曲。触手上的吸盘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能量。林乐微清晰地看到，蛇怪身上逐渐覆盖上一层淡淡幽蓝冰雾，而凤黯周身的幽蓝色光芒正黯淡下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迅速从魔戒空间取出仅剩的那颗光球，熟悉的强大能量瞬间涌入她的体内，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她舒展开身体，原本迷你的身形逐渐抽高长大，蜕变成精灵少女的模样。
精灵少女双手结印，绽放出圣洁的白色魔法光芒，强大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她轻喝一声：“光之审判！”这是光系魔法中的终极单体攻击技能之一，需要庞大的魔力支撑。
白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住蛇怪与凤黯，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缠绕着凤黯的触手迅速萎缩，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冒出黑烟，它身上的幽蓝色光芒也在这一刻变得忽明忽暗。
凤黯从触手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踉跄着落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他周身的幽蓝色光芒也同样在明灭不定。突然，两处幽蓝色光芒同时爆发出极度光亮，那光芒刺目得让林乐微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光芒消散后，她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蛇怪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两个半跪在地上，还在咳嗽着的人。这两人，身形一样，动作一样，甚至连咳嗽的频率都惊人的一致。他们各自撑在地上的那一只手旁，都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笑脸面具。
林乐微警惕地后退几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凤黯？”
两人同时抬起头，动作一致得诡异，露出了两张一模一样足以颠倒众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