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的细针在锁孔中艰难转动,我的手指已经磨出了血。牢房外不时传来狱卒的脚步声,每一次都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咔嗒。
一声轻响,锁终于开了。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牢门。昏暗的走廊空无一人,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狱卒们似乎喝醉了。
我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移动,寻找关押李未央的牢房。转过一个拐角,突然听到低沉的交谈声。我立刻贴墙隐蔽,偷眼望去——是两名狱卒站在一间牢房前,里面隐约传来女子的抽泣声。
\"哭什么哭!\"一个狱卒不耐烦地喝道,\"明日午时一过,你就解脱了!\"
\"求求你们...\"李未央虚弱的声音让我心如刀绞,\"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证据...\"
\"省省吧!\"狱卒冷笑,\"皇上亲自下的令,谁会听一个叛贼未婚妻的狡辩?\"
我紧握玉簪,思索着对策。硬拼肯定不行,必须智取。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喊声:\"换岗了!兄弟们去喝两杯!\"
两名狱卒闻言,立刻眉开眼笑地离开了。我等脚步声远去,立刻冲到牢门前:\"未央!是我!\"
\"季姐姐?\"李未央扑到门前,双手从栅栏间伸出抓住我,\"你怎么逃出来的?快走!别管我!\"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手腕上还有勒痕。怒火在我胸中燃烧,但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我们一起走。\"我迅速用玉簪开锁,\"拓跋余伪造了证据,我们必须找到拓跋浚...\"
\"不行!\"李未央抓住我的手腕,\"外面全是拓跋余的人!你一个人还有机会逃出去,带上我只会拖累你。\"
\"我绝不会丢下你!\"我固执地继续撬锁。
\"听我说!\"她压低声音,\"拓跋翰没有叛变,这是拓跋余的诡计。他派心腹给我传了密信,说会想办法救我。你必须先逃出去,找到高阳王,告诉他真相!\"
锁开了,但李未央却不肯出来:\"季姐姐,我们两个一起逃不掉的。你比我更重要——你知道未来,知道怎么对付拓跋余!\"
我张口想反驳,却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犯人逃了!快搜!\"
\"走啊!\"李未央用力推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塞给她:\"这里面是迷药和伤药,藏好。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转身逃离的瞬间,我的心仿佛被撕成两半。但理智告诉我她是对的——我们同时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我掌握的历史知识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唯一希望。
借着黑暗的掩护,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出口摸去。快到大门时,突然火光四起——十几个侍卫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在那儿!抓住她!\"
我转身就跑,拐进一条狭窄的甬道。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前方却是一堵死墙。绝路!
就在我绝望之际,墙上一块松动的砖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用力一推,砖石竟然向内陷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没有犹豫的余地,我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密道,潮湿阴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这味道莫名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我摸索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丝亮光。出口被一块木板封住,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竟是一座佛堂!
轻手轻脚地爬出来,我环顾四周。佛堂布置简朴,香炉中还燃着线香,似乎刚有人来过。正中的观音像前供着一块玉佩,我走近一看,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正是冯姨娘房中发现的\"余\"字玉佩吗?
难道这里是...
\"老奴就知道,季小姐一定能找到这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位白发老妪站在门口,正是李老夫人!
\"老夫人?您怎么...\"
\"这是老身的秘密佛堂。\"她缓步走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密道是当年为防不测所建,没想到今日救了季小姐。\"
我脑中一片混乱。李老夫人为何会知道密道?又为何恰好在此时出现?
\"季小姐不必疑虑。\"她仿佛看透我的心思,\"未央那丫头与老身投缘,老身不能眼睁睁看她蒙冤。\"
\"那您为何不救她出来?\"我忍不住质问。
\"时候未到。\"她神秘地说,\"倒是季小姐,你现在最该做的是找到高阳王。\"
\"可他被禁足在王府...\"
李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拿着这个,从后门出去,左转第三条巷子有辆马车,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接过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似字非字,似图非图。
\"老夫人,您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
她微微一笑:\"老身只是个信佛的老太太。至于为何帮你...\"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或许因为你和未央一样,都不属于这里。\"
我浑身一颤。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是穿越者?
不等我追问,她已转身走向佛龛:\"快走吧,追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我深深一揖,迅速从后门离开。果然如她所说,巷子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我出示令牌,车夫二话不说让我上车。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约莫半个时辰后停下。我掀开车帘,眼前是一座陌生的宅院。
\"这是哪里?\"
车夫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警惕地下车,刚走到门前,门就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中——拓跋浚!
\"安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感谢上苍,你平安无事!\"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我几乎要沉溺其中。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我轻轻推开他:\"殿下,未央还在大牢里,我们必须救她!拓跋余伪造了证据,拓跋翰也没有叛变,一切都是阴谋!\"
\"我知道。\"他拉着我进屋,\"七弟派人送来了密信。但现在形势危急,父皇听不进任何劝谏。\"
屋内烛光下,我才注意到拓跋浚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递给我一杯热茶,\"我派人去天牢打探,却被告知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简要说了越狱经过和李老夫人奇怪的言行,只是隐去了佛堂中玉佩的部分。拓跋浚听完,眉头紧锁:\"李老夫人... 我印象中她只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没想到...\"
\"现在怎么办?\"我打断他的沉思,\"未央明日午时就要被处决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压低声音,\"明日刑场上会有人制造混乱,我们趁机救出未央。然后...\"
\"然后怎样?\"
他犹豫片刻:\"然后我们得离开平城,至少暂时离开。拓跋余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朝中大半官员已经倒向他。\"
我心头一沉。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拓跋余这是要架空皇帝,为政变铺路啊!
\"殿下,还有一事。\"我咬了咬唇,\"拓跋余似乎对《天机谶》的内容非常在意,他怀疑我知道些什么。\"
拓跋浚神色一凛:\"你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我摇头,\"但他不会善罢甘休。若他得知预言中你会...\"我猛然住口,差点说漏嘴。
\"我会怎样?\"他敏锐地追问。
我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
\"安然。\"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无论预言说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未来在自己手中,不是吗?\"
烛光下,他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柔情。我的心跳加速,几乎要沉溺在这目光中。
\"我...\"我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拓跋浚立刻警觉地拔剑在手:\"谁?\"
\"殿下,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拓跋翰的心腹侍卫!
门一开,满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殿下... 广平王... 他...\"
\"七弟怎么了?\"拓跋浚一把扶住他。
\"王爷率亲兵杀回来了... 但在城门外遭遇伏击... 重伤...\"侍卫艰难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王爷说... 一定要亲手交给季小姐...\"
我接过信,迅速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证据在佛堂玉坠,未央非李女。\"
玉坠?佛堂?我猛然想起李老夫人佛堂中供奉的那枚玉佩!难道那就是关键证据?
\"七弟现在何处?\"拓跋浚急问。
\"被亲兵护送往北山... 叱云南亲自带兵追击...\"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昏死过去。
拓跋浚立刻唤来郎中为他疗伤,同时下令集结府中死士。我则反复琢磨着那封信的含义。\"未央非李女\"——这与冯姨娘房中发现的那张纸条内容一致,但拓跋翰为何特意强调?
\"安然。\"拓跋浚回来时已换上戎装,\"我得出城接应七弟。你留在这里...\"
\"不行!\"我打断他,\"我要去救未央!而且...\"我犹豫片刻,决定说出实情,\"李老夫人佛堂中可能藏有重要证据,我必须回去取。\"
我们争执不下,最终各退一步——拓跋浚派四名心腹护送我去李府,他自己则去接应拓跋翰,约定明日午时前在刑场附近汇合。
临行前,他突然将我拉入怀中,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保重。若明日事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妃。\"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回抱了他一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承诺。若他知道自己只有两年寿命,还会许下这样的诺言吗?
借着夜色掩护,我们悄悄潜入李府。李老夫人的佛堂依然亮着灯,推门进去,却不见人影。观音像前的玉佩也不翼而飞!
\"找!\"我命令侍卫,\"一定有暗格或密室!\"
我们仔细搜寻每一寸墙壁和地板,终于在一幅佛像画后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锦盒,盒中正是那枚\"余\"字玉佩,还有一封密信。
我展开密信,顿时如遭雷击——这是拓跋余与叱云南的密约原件,上面明确写着政变计划和参与者的名单!更惊人的是,信末还提到一个叫\"红芍\"的女子——据信是李尚书多年前的外室,李未央很可能是她的女儿,而非李夫人所生!
这就是\"未央非李女\"的真相!也是叱云家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她根本不是李府血脉,却可能知道太多秘密!
\"季小姐,有人来了!\"侍卫突然警告。
我们迅速藏好,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缝隙,我看到冯姨娘鬼鬼祟祟地进来,径直走向佛龛后的暗格。
\"果然在这里...\"她取出锦盒,阴森地笑了,\"老不死的,藏得再好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我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冯姨娘见到我,如见鬼魅:\"你... 你不是在天牢吗?\"
\"让你失望了。\"我冷笑,夺过锦盒,\"多谢带路。\"
冯姨娘突然尖声大笑:\"晚了!南安王已经派人去刑场了!明日午时,李未央必死无疑!而你...\"她怨毒地盯着我,\"殿下说了,只要活捉,死活不论!\"
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让她闭了嘴。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赶往刑场。
然而,刚出李府,一队黑衣人便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叱云南!
\"季小姐,久违了。\"他阴冷地笑着,\"南安王殿下很想念你呢。\"
四名侍卫拔刀相向,但寡不敌众,很快倒下两人。剩下两人护着我且战且退,却被逼入一条死胡同。
\"乖乖束手就擒吧。\"叱云南步步紧逼,\"殿下说了,只要你合作,可以饶你不死。\"
我背靠墙壁,无路可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同另一端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是拓跋翰的亲兵!
混战中,一名亲兵拉着我就跑:\"季小姐,快走!广平王在等您!\"
我们七拐八绕,终于甩开追兵,来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农舍。屋内,拓跋翰半躺在床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苍白如纸。
\"季小姐...\"他虚弱地招手,\"证据... 找到了吗?\"
我取出锦盒:\"在这里。但未央...\"
\"放心。\"他勉强一笑,\"我已经派人去刑场了。明日...\"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郎中急忙上前:\"王爷伤势过重,不能再劳神了!\"
我被请出房间,在隔壁焦急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午时将至,未央命在旦夕,而拓跋浚还没有消息。
正当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我冲出去,看到拓跋浚带着十几名骑兵飞驰而来。他翻身下马,身上有伤但精神尚好。
\"七弟怎么样?\"他第一句话就问。
\"伤势很重,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快速回答,\"刑场那边...\"
\"我知道。\"他神色凝重,\"但情况有变。拓跋余料到了我们的计划,增派了三倍兵力把守刑场。强攻等于送死。\"
我如坠冰窟:\"那未央...\"
\"还有一个办法。\"拓跋浚深吸一口气,\"但需要你做出牺牲。\"
\"什么办法?\"
\"你主动向拓跋余投降,声称知道《天机谶》的全部内容,愿意为他解读。以他对预言的执念,一定会亲自审问你。这样就能拖住他,我的人趁机救出未央。\"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代价是我将重新落入拓跋余的魔掌。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我要确保未央安全。\"
\"我以性命担保。\"拓跋浚郑重承诺。
我们简单商议了细节,约定救出李未央后,拓跋浚会想办法营救我。临行前,他紧紧抱住我:\"一定要活着。\"
\"我会的。\"我勉强一笑,\"别忘了你的承诺。\"
在拓跋浚心腹的\"押送\"下,我\"狼狈\"地出现在拓跋余面前。他正在府中与心腹议事,见到我时,眼中闪过狂喜。
\"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得意地屏退左右,\"看来你终于想通了?\"
我昂首挺胸:\"我可以告诉你《天机谶》的内容,甚至更多。但有一个条件——放过李未央。\"
拓跋余大笑:\"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就凭我知道未来。\"我直视他的眼睛,\"比如,我知道你若不改变策略,永远与皇位无缘。\"
他的笑容凝固了:\"继续说。\"
\"《天机谶》预言,继承大统的将是高阳王,而非你。\"我半真半假地说,\"但未来可以改变,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拓跋余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怀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能预言大旱,能预见刺杀,能知道冯姨娘床榻下的密格。\"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 红芍是谁。\"
这个名字如炸弹般在他脸上炸开震惊之色。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你还知道什么?\"
\"放... 开...\"我艰难地喘息,\"杀了我... 你永远... 不知道... 如何改变... 命运...\"
他松开手,我瘫坐在地,大口呼吸。
\"好。\"他阴冷地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若午时李未央处决后,你的'预言'还不能让我满意...\"他抽出一把匕首,轻轻拍打我的脸颊,\"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强忍恐惧,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会看到结果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如坐针毡。拓跋余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而我只能故作镇定地与他周旋,讲述一些模糊的\"预言\"。
午时将至,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在拓跋余耳边低语。他的脸色瞬间阴沉,挥手让侍卫退下,然后冷笑着转向我:\"好一招调虎离山。李未央被人劫走了。\"
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我说过,我知道未来。\"
\"有意思。\"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脸上,\"那你可曾预见这个?\"
他猛地撕开我的衣襟,露出肩膀。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取出一块烧红的烙铁——
\"啊!\"
剧痛让我惨叫出声。烙铁在我的左肩留下了一个狰狞的\"余\"字烙印。
\"现在,你永远是我的了。\"他变态地舔了舔嘴唇,\"说吧,真正的《天机谶》在哪里?如何改变预言?\"
我疼得眼前发黑,但心中却燃起熊熊怒火。这个疯子!我必须坚持下去,给拓跋浚和李未央争取更多时间。
\"首先...\"我强忍疼痛,开始编造一套复杂的仪式,声称能改变天命。拓跋余半信半疑,但贪婪最终战胜了理智。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时,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拓跋余警觉地起身,刚要出去查看,房门就被踹开了——
拓跋浚持剑而立,浑身是血,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放开她!\"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拓跋浚,仿佛地狱归来的修罗。他与拓跋余的手下厮杀在一起,剑光如虹,所向披靡。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他冲到我跟前,颤抖着手解开绳索:\"安然... 我来了...\"
我虚弱地靠在他怀中:\"未央...?\"
\"安全了。七弟的人已经护送她出城。\"他看着我肩上的烙印,眼中满是心痛,\"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我勉强一笑,\"正好看到你英雄救美的样子...\"
他轻轻抱起我,向外走去。拓跋余不知何时已经逃之夭夭,府中一片混乱。
\"我们去哪儿?\"我问。
\"离开平城。\"他坚定地说,\"去北山与七弟和未央汇合,然后... 我们一起改变那个该死的预言。\"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一切苦难都值得。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