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丁致远”三个字开始闪烁，频率越来越快，仿佛在倒数某个不可避免的结局。
机械音低沉而冰冷地响起：“主体已确认，执行最终协议。”
我盯着那行字，心脏猛地一缩。
终焉系统终于确定了——我是那个所谓的“容器”，是它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们制造了我，或是改造了我，不管真相是什么，现在都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我已经背叛了它。
“看来他们终于确定了……我就是那个‘容器’。”我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沉默的柳思思听。
她站在我的背后，呼吸轻微却急促。
我能感受到她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有说话。
韩东还在疯狂敲击键盘，试图找到突破口。
林若兮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通讯声，她在隔离区尝试远程接入我们的数据链，但信号不稳定。
“时间不多了。”我缓缓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装置，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干扰器，能模拟高强度脑波震荡，触发系统的自我清除机制。
“只要切断核心节点，不管我是真是假，都会消失。”我低声说，语气坚定得有些冷。
柳思思立刻抓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我皱眉。
“你不能一个人做这个决定！”她声音颤抖，眼神却像刀锋一样锐利，“你知道这等于放弃一切机会！我们还没试过其他办法！”
我知道她不是怕死，而是怕失去。
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如果我不动手，终焉系统会继续运作下去，制造出更多像我这样的人，甚至更可怕的东西。
它是某种意识网络，一种潜伏在社会深处的控制机制，而我是唯一一个能把它终结的人。
“这不是决定。”我看着她的眼睛，“这是责任。”
她咬住嘴唇，眼角泛红，却不肯松手。
韩东忽然喊了一声：“等等！我发现点东西！”
我们都转头看他。
他指着屏幕上的波动曲线，喘着气说：“他们的确认机制依赖脑波同步率……但我们发现最近你的波动值有异常。也就是说，也许你能骗过他们。”
我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如果你能让自己的脑波与他们的预期不一致，就有可能让他们误判你是无效目标，从而暂时绕开清除程序。”韩东飞快地说，“但这需要极强的意志控制，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
欺骗系统？让它们误以为我不是真正的“丁致远”？
这听起来像是在和命运玩一场赌局，赢了就能多活几天，输了……
我就真的死了。
“成功率呢？”我问。
韩东犹豫了一下：“不到四成。”
我苦笑一声。
“还不到一半？”
“但总比你现在去引爆自己好！”柳思思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已经红了。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理智告诉我应该试试韩东的方法，至少再争取一点时间。
可是直觉却在提醒我，系统已经锁定了我，它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它的存在。
但我也不是那种轻易认命的人。
“好。”我点头，“给我十分钟。”
韩东立刻连接设备，调整参数，林若兮也传来了协助建议。
我在实验舱坐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我救下的人，还有那些因为我的介入而改变的命运。
如果我真的只是个复制体，那这些记忆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是伪造的，为什么我会在面对死亡时感到恐惧、不甘和留恋？
我想起了柳思思刚才握住我手的那一瞬间。
她说：“你是我们的丁致远。”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我也愿意相信。
“准备好了吗？”韩东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开始吧。”
仪器启动，脑波同步测试进入临界状态。
我开始调节自己的情绪波动，强迫自己回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那些不属于我的画面，模糊不清的场景，还有不断闪回的旧伤疤。
疼痛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这次我没有抗拒。
我让它撕裂我，重塑我。
系统正在读取我的脑波，我必须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错误的容器”。
心跳加快，汗水滑落，我的意识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挣扎。
突然，耳边传来警报声：
“检测到波动异常，重新评估身份匹配度……”
我睁开眼，看到屏幕上“丁致远”的名字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了灰色。
“……未通过验证。”系统冷冷宣布。
我几乎要笑了。
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柳思思一把将我按回椅子上，她的眼神里藏着愤怒、害怕、还有深深的不安。
“如果你死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假的。”
她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我心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但现在，我还不能死。
我被柳思思按回椅子上，她的眼神像刀一样扎进我心里。
她的声音颤抖，但语气坚定得让我无法反驳。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第一次在案发现场见到她时她冷漠的模样，后来我们并肩作战的夜晚，还有那次她在医院门口红着眼睛说“别死”的样子。
我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可现在，我真的有点动摇了。
“……好。”我低声道，“我不死。”
柳思思松开手，眼角泪光未散，却轻轻点头：“我相信你不是他们造出来的怪物，你是我们的丁致远，是我认识的那个混蛋。”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掌。
我不是怪物？
如果我是真的，为什么系统能认出我？
如果我是假的，为什么我能感受到她的眼泪？
韩东见状立刻重新接入终端：“我们现在必须做点什么。系统虽然暂时把你排除了，但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什么计划？”我问。
“我们可以制造一个‘高同步率’的脑波信号，作为诱饵，让系统误以为那是真正的目标。”韩东飞快地敲击键盘，“但这需要有人配合模拟你的脑波模式。”
他抬头看向林若兮的方向。
林若兮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我在隔离区，距离核心节点最近，最适合。”
“你能承受得了吗？”我皱眉。
“只要能帮你活下去。”她顿了一下，轻声补充，“我就愿意。”
我心头一紧，没再多说什么。
韩东迅速调出一套程序，开始模拟我的脑波频率。
与此同时，林若兮那边已经戴上特制头盔，准备接收数据流。
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中，苍白却坚定。
“准备好了。”她说。
“我会植入一段病毒程序，干扰系统的识别机制。”我说，“你们负责制造假目标，我去执行关键操作。”
“等等！”柳思思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要去哪？”
“信号塔顶层。”我平静地说，“那里是系统的主控接口之一。我要亲自进去，把病毒植入核心。”
“太危险了！你刚经历过一次身份验证，身体还没恢复。”
“正因为刚经历了一次，我才最清楚它们的弱点。”我看了她一眼，“而且，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
她咬唇不语，眼中有怒意，也有担忧。
我没再解释，拿起装备就往外走。
夜色沉沉，风卷着城市的灯火，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热。
我站在信号塔下，抬头望着那座直入云霄的建筑。
它看起来像是普通的通信塔，实际上却是终焉系统控制网络的重要节点之一。
我知道这是一次豪赌。
但如果连赌都不敢赌，那就只能等着被系统清除。
我潜入塔内，避开巡逻机器人和自动防御系统，一路爬上核心控制室。
途中几次险些暴露，但我都靠着洞察之眼的残余能力躲过。
当我终于进入主机房时，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
我迅速连接设备，启动病毒程序。
屏幕上开始倒计时：【感染进度 23%】。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警告：
“身份识别冲突……重新评估中。”
我心头一震，手指却没有停下。
“你们永远也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我。”我低声冷笑。
系统继续报错，林若兮那边传来的脑波信号已经开始波动，显然她正承受巨大压力。
而韩东则在紧急调整参数，试图维持同步率。
我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一点点爬升。
47%……
68%……
91%……
“还差一点……”我喃喃道。
就在此刻，头顶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整座塔仿佛被激活了一般，轰鸣声震动四壁。
“检测到异常入侵……权限争夺中……”
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荡，警报声响彻耳膜。
我咬牙坚持，将最后一段代码输入主机。
就在病毒感染完成的瞬间，红色光束从塔顶冲天而起，直射夜空！
“主控权转移中……目标：未知。”
话音落下，整个城市仿佛陷入短暂的寂静。
我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衣襟，胸口剧烈起伏。
我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而终焉系统……似乎也不再属于任何人掌控。
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的刹那，脑海中忽然涌入一股陌生的数据流——
那些画面、记忆、声音，不属于我的一切，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痛苦地跪倒在地，耳边响起无数个声音：
“欢迎回家，容器。”
“你才是真正的我们。”
“你是终结者，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