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说话，处处都以“您”称呼，看似更尊重陆雪，却处处都带着傲慢。
明明联盟对谁都有益处，偏偏像是在施舍一般，简称，空手套白狼。
陆雪和谢远山对视一眼，更加确定心中所想，若让他们从王氏和郭将军两人之间选，他们肯定会选郭将军。
她们和郭将军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更多的是外力所致。
若说真的将对方视作仇敌，还真不至于，毕竟除了郭明章那件事，他没有什么对不起两人的地方。
现在顶天算是对手，而且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王谦还在叙述与王氏合作的好处，世家的傲慢显露无遗。
他也确实有些瞧不上陆雪和谢远山，在他眼里，两人连周显都比不上。
周显好歹还有个关中韦氏做名头，两人就是乍富的泥腿子罢了，好忽悠得紧。
“戚将军放心，只要您同意联盟，所有军资王氏包了。”
王谦说罢，等着两人欢喜点头，当初周显便是如此。
“王先生说的话，本将军会好好考虑。”即使心中已经有了选择，陆雪还是说了一样的话。
王谦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王敬尧打断，转移话题说起关中的风土人情。
他在王家并不受重视，一直是个小透明，若不是善于察言观色，根本活不到成年。
这次能出使关中，不过是因为他的相貌罢了。
他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但他愿意，与其留在冰冷的王氏，不如做人男宠，至少吃喝不愁。
“王十八，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还真当自己是主使不成！”一出来，王谦便沉着脸呵斥。
“敬尧不敢忘，只是，家主交代过，这件事急不得。”
王敬尧低头行礼，眼里尽是嘲讽，敬尧一名，还是临行前王氏的族老给起的。
江左王氏，从根里便烂了，哪还有当年琅琊王氏的一丁点风骨。
王谦冷哼一声，先一步离去。
这一幕并没有逃过睚眦的眼睛。
......
王谦和王敬尧离开后，谢子姝三人也从室内出来。
“你们三个来说说，咱们应该和谁结盟？”
陆雪让三人坐下，慢悠悠地问，给他们充分的思考时间。
郑秀才和张教谕被她抓了壮丁，没时间教导几个孩子，她便接手了。
陆雪不太会教育孩子，但遇到事情，问问他们的意见，拓宽他们的眼界还是可以的。
谢子姝垂眸思索，片刻后轻声开口，语气虽犹豫，却甚有条理，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古语有云，‘择友需择良，结盟当择稳，’王氏行事凉薄，恐怕日后会，‘利尽则交疏’，难以长久；
郭将军肯许重礼，赠粮种，且行事并不张扬，所谓‘德不孤，必有邻’，与他结盟，才能长久。”
陆雪见她引经据典毫不生涩，偏偏小脸紧绷着，端得严肃，反倒透出几分稚气，格外讨喜。
又想到陆忍冬的小徒弟卫昭宁，两个孩子相处很融洽。
两人在一块时，主要是卫昭宁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嘴就没停过，谢子姝只是偶尔说两句。
一静一动，一个不嫌对方话多，一个不嫌对方话少，莫名的和谐。
谢青山的回答则要直白许多，“二嫂，王氏行事诡谲，总爱做些小人行径，这样的家族，早已失了风骨。”
他年纪是不大，但也能看出来，王氏让王敬尧来，没安好心，而且是冲自家二哥来的。
因而，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王氏。
“这样的人即使许以重利，日后怕也作不得数，若是与他们合作，需十二分小心，又累，又没有好处。
反观郭将军，别的不说，司州这几年尚算安稳。
大家的日子虽不太好，也算不得太差，至少是个仁主，他的话倒是可以多信上几分。”
谢自在更简单，“王氏跟咱们有仇，有仇不报，非君子！”
他来关中之前问过父亲，到底是谁放的火，爷俩分析半天，再结合戚泽偶尔透露出的意思，得出结论，是王氏。
放火烧村，可是生死大仇，不打死他就算好的了，还合作？
“你们说得很对，所以，二嫂决定，和郭将军合作。”
陆雪很满意三人的回答，甭管因为什么，只要能做出对的决定就行。
“真的！”三个孩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忐忑，这么大的事听他们的不会有问题吗？
陆雪能看出他们的不安，以她和谢远山的视角给他们分析，尽量挑他们能听懂的说，太过黑暗的则没讲。
他们再早慧，拔苗助长也不可取。
郭将军所提条件中，最让陆雪心动的便是五年之内互不侵犯，关中百姓太穷了，经不起长时间的战乱。
而且，她也不太富裕，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地盘也越来越大，愈发有力不从心之感。
步子迈太大，终究不好，她得缓一缓。
至于郭将军会不会遵守契约，陆雪并不担心。
启动大规模的战争是需要财力支撑的，大周本就不太富裕。
再加上，朝中有不少老牌家族从中作梗。
攘外必先安内，这次战争本就是王氏和周显先挑起的。
要是按照郭将军和姜岱宁的计划，恐怕会再等上两年才会有所动作。
且李嵩曾隐晦提起，郭将军于半月前，再次调动境内兵马来前线驰援。
可见势力强劲，就算没有陆雪的参与，王氏也不一定会胜利。
同心思诡谲又傲慢的弱者为伍，不如与坦荡却有牵制的强者结盟，如此，胜算才最大。
谢子姝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
......
陆雪当天傍晚便悄悄给李嵩送去消息，只多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追加粮种，二是，白家要任她处置。
李嵩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但也提出一条，要把之前的将领还回来，他们愿意用粮食换。
他不说，陆雪都快忘了，她走的时候把郭将军的人给绑了，后来都扔在锁关城，用来换粮草挺好的。
两方悄悄订下盟约，王氏的人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