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六
“云裳！”太后的指令接连不断，“你率三百精锐，直赴勤政殿！务必稳住前朝中枢……”
她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大将，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顷刻之间，竟调派出了远超五百之数的伏兵，仿佛早有准备。
嘉靖长公主听得目瞪口呆，指着太后，嘴唇哆嗦着，几乎语不成声：“母后，您……您这……哪里来的这许多人马？您不是……”
“哼，”太后轻笑一声，慵懒地靠回椅背，先前的病态一扫而空，眼中精光毕露，“皇后优柔，太子年幼，既然他们担不起这守护宫闱的重任，自然该由哀家这个皇祖母来收拾局面。”
“可您的凤体……”嘉靖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哀家的身体？”太后朗声一笑，中气十足，“好得很！从未像现在这般好过！”
嘉靖听闻，突然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太后见了，也不理睬，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自顾自品茗。
“嗨！”一声清亮的呼喝划破空气。
“杀！”回应它的是更加暴烈的怒吼。
霎时间，刀剑相交，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一下，两下，连绵不绝。起初零星的喊杀声迅速汇聚、膨胀，如同滚雷般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一个人头滚落进慈宁宫。
“太后！太后！”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慈宁宫原有的宁静，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太监踉踉跄跄地冲进殿内，官袍已被鲜血浸透，每跑一步都在光洁的金砖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突然一声锐响破空——“啊！”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后心。老太监身体一僵，双目圆瞪，重重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啊——”宫女们的尖叫声顿时四起，整个慈宁宫乱作一团。瓷盏落地碎裂，桌椅翻倒，香炉倾翻，香灰弥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侍立在侧的陆医女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抽出一把尺长的短刀，转身护在太后身前，目光凌厉地扫视四周。几乎同时，嘉靖长公主猛地站起，张开双臂挡在太后面前，厉声高喝：“护驾！保护太后！”
“杀！”殿外传来一声粗野的呼哨，十余个黑衣蒙面人如鬼魅般涌入宫门，手中钢刀映着烛光，见人就砍。鲜血瞬间溅上绘着祥云仙鹤的屏风，惨叫声与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庄重祥和的慈宁宫顷刻变成了修罗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嘉靖长公主猛然回首，只见太后脸色煞白，一双美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陆医女。
嘉靖顺着太后的视线向下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正不偏不倚地插在太后心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华贵的衣襟。而握着刀柄的那双手，正是陆医女那双平日里拈药施针的手，此刻却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陆医女原本温婉的面容扭曲得可怕，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你......”太后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陆医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老妖婆！”陆医女狞笑着，声音尖锐刺耳，“我乃梁国公令女官，奉皇后之命潜伏在你身边多年。本想用慢性毒药慢慢折磨死你，谁知你这老不死的命这么硬！今日就给你个痛快！”说罢仰天大笑，状若疯魔。
“你这逆贼！竟敢行刺太后！”嘉靖长公主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绑起来！”陆医女冷喝一声，立即有几个蒙面人从暗处跃出，将嘉靖公主死死按住。
“贱人！太后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余嬷嬷嘶吼着扑来，老泪纵横。
“打昏她！全部绑了！”陆医女厉声吩咐，随即挥手示意，余嬷嬷也被重重击昏。在失去意识前，余嬷嬷隐约听见嘉靖长公主凄厉的哭喊：“还我母后！”紧接着便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陆医女看见太后身边的人除了嘉靖公主外，其余的都已经没有声息了，就对着太后冷笑，“老妖婆，这就送你上路！”
就在第二刀即将落下之际，太后突然开口：“且慢！”
“还有何遗言？”陆医女挑眉。
“怎么，你想假戏真做，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太后的声音忽然变得陌生，连自称都从“哀家”变成了“我”。
“什么意思？”陆医女眯起眼睛。
“撕开我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看便知。”太后平静地说道。
陆医女迟疑片刻，伸手在太后耳后一扯，果真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具。面具下竟是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嘉靖长公主惊呆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张陌生的脸。
“快救我......”假太后气息微弱，胸前不断涌出鲜血，“我、我也是梁国皇后派来的女官，为何从未听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