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东平关，自古以来便号称是千里蜀道第一关。
此关，不仅是自关中入蜀的咽喉要道，更是大梁得以偏居蜀中一隅的根源所在。
出了此关，便是大梁与北周的交界之地，南中平原。
汉水自平原上蜿蜒而过，将不大的南中平原分成两半，一半归属大梁，一半归属大周。
而平原的南北两侧，则分别是险峻的米仓山脉与秦岭。
两座雄峻的山脉，阻隔了蜀中与关中的来往。
而分建于米仓山千里蜀道起点的东平关，与秦岭金牛古道终点的镇南关，则成为了大梁与北周的天然界限。
双方各踞天险，呈拉锯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今夜，这场两国之间持续了十几年的拉锯平衡，突然被打破了。
起因是镇南关内的六千守军，不知何时摸到了米仓山下。
并借助山中茂密的丛林，不断朝着东平关靠近。
等到东平关守军游弋在外的斥候发现这支周军之时，镇南关的六千周军，距离东平关只剩下不到二十里路！
“敌袭~”
斥候的声嘶力竭的预警声传遍了整座关城。
刹那间，沉寂的关城化作一片忙乱的海洋。
不论城中守军，亦或者居于关城之内的百姓，皆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咚咚咚~”
锣鼓声喧天之下，居于罗城之中的士卒迅速穿好甲胄，拿上武器，跟随鼓声的指引来到校场之上集合。
居于翼城之中的百姓亦是早已习惯了敌人的突然袭击。
青壮们迅速安置好妇孺，钻出房间，在鼓声的指引下开始搬运守城的物资。
这副军民合作，携手守城，有条不紊的场面，十几年来，已经无人知晓出现过多少次。
他们只知道，每一次，他们都能依靠坚固关城打退来犯之敌。
这一次，定然也不会例外。
“这些该死的北蛮子，不知道北周与我大梁已经重修旧好了吗，怎么还敢兴兵来犯？”
东平关城楼之上，刚刚被敌袭之声从睡梦中吵醒的东平关守将李漾死死地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忍不住低低暗骂出声。
这十几年来，李漾已与镇南关守军交手过无数次。
所以，他倒是不担心镇南关守军能否对东平关造成威胁。
他不爽的是，在睡梦中被吵醒。
“报，将军，斥候探明，此次来犯之敌足有六千，领兵者乃镇南关守将符序。”
斥候再次报上敌军的消息，李漾更是怒不可遏。
“该死的符蛮子，赶着来送死不成？”
他一拳锤在城墙的墙垛上，心中恼怒至极，完全不明白符序在发什么疯。
但事到如今，愤怒也无济于事。
眼见敌军越来越近，他也只得收敛心绪，准备迎敌。
“传令，弓弩手上前，盾兵护卫！”
“传令，投石机压弦，石炮上膛！”
“传令，滚木擂石准备！”
一道道命令像是肌肉记忆一般从李漾嘴里冒出，传令兵站在巨大的火把底下挥动旗帜，配合其他传令兵将李漾的命令迅速扩散到全军。
此战，虽只有四千将士守城，但也无人忧心关城会破。
毕竟，城外的敌军，只有六千之数。
有关城为倚仗，不缺水源不缺粮，别说只是六千敌军，哪怕是来六万敌军，关中守军自信也能抵挡一段时间。
随着李漾的命令下达全军，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城外的敌军吸引。
无人察觉到，就在此时，混在城中的一些百姓装扮的陌生面孔，已经趁乱将一些用牛皮与陶罐包裹的东西，扔到了左右罗城所在的粮仓。
“滋滋~”
轻微的滋滋声传出，带起一阵刺鼻的味道。
有正在转运守城物资的百姓闻到了这股味道，但没有放在心上。
也有人看见了这些陌生面孔，却也没有当回事。
东平关很大，除了六千驻军之外，还生活了数万百姓。
没有人能将全城的百姓都认全，只当他们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同胞。
城外，符序率领的六千大军，也终于抵达东平关下。
眼见对方已经抵达了投石车的射程，李漾正欲下令迎敌，却不想那六千大军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李漾皱起眉头，心里生出一抹疑惑。
城墙上一众边军士卒亦是面面相觑，眼中浮现茫然之色。
而关城之外的符序，则是扬起了头，静静的遥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关城。
公主飞书传讯，要他等到关中生乱之时，再行佯攻之举。
他虽不解其意，但公主殿下的命令，还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镇南关守将能违抗的。
因此，他只能等！
双方隔着护城河遥遥相望，一时间，黑夜寂静。
李漾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扭头对着亲卫吩咐道：“派个信使出城，去问问符蛮子到底打不打？不打赶紧滚，别浪费老子时间！”
亲卫躬身领命，正欲转身下楼。
“轰隆~”
陡然间，平地起惊雷，火光映关城。
关中守军只觉得大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心脏也莫名的停顿了一瞬。
直到，无尽的爆炸声带起冲天的硝烟，火光弥漫之下，所有人登时脸色大变。
“快，保护将军！”
李漾的亲卫最先反应过来，咆哮着手持巨盾将他围在中间。
“该死的，怎么回事？”
李漾脸色大变，一脚踹开一名亲卫，回望城中爆炸声传来之处。
看清爆炸声竟是来自粮仓方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惊慌，额头上更是瞬间冒出冷汗。
“那究竟是......是......什么鬼东西？”
城外，符序亦是听到了城中传来的隆隆之音。
六千周军面色愕然，目露震惊之色。
“怎么回事？”
“莫不是东平关造了天罚？”
“将军，定是城中生了变故！”
耳边传来将士们嘈杂的声音，符序回神，望着那通天火光，心里瞬间激动起来。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符序强忍激动，颤声下令道：“城中生乱，实乃天赐良机啊，诸君，大破此关，就在今时，传我将令，全军出击！”
“杀！”
一声令下，六千镇南军瞬间化身恶狼。
敌人的喊杀声冲破天际。
而关城之中的守军，却已经没了守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