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道四十五年。
独孤信闭关巩固修为已逾三载。
摘星楼深处,独孤信盘膝端坐,道韵如深潭静水般内敛于周身,唯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星芒自眉骨间隐现,勾勒出谪仙般的轮廓。
巩固修为时,他早已注意到识海中的天罡大罗盘泛起异样——核心处的闪光点如晨曦破夜,虽微弱却透着不可忽视的道韵波动。
这并非初次相遇,自他踏上主宰大道之始,天罡罗盘便如活物般与之共鸣,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新神通的馈赠。
独孤信忽而眉峰轻挑,神识如游鱼潜入识海。
识海中央处的天罡大罗盘正缓缓旋动,暗金纹路间流淌着鸿蒙初开般的古老韵律,而核心那点闪烁星光,已璀璨如骄阳初生。
\"果然来了。\"
独孤信唇角扬起早知如此的弧度,神识如丝缕探入天罡大罗盘闪烁星光深处,刹那间,\"飞身托迹\"四字携万钧道韵轰然撞入独孤信的识海内。
信息流如银河倒灌,遁身世外的玄妙、隐游天地的超脱、随心显化的自在,皆在识海中铺陈出一幅凌驾于法则之上的逍遥图。
此“飞身托迹”神通以身法大道为骨,虚之大道为血,竟还裹挟着一缕若隐若现的舞道真意——这神通直通身法大道,虚之大道,和舞道。
此刻的\"飞身托迹\",虽然只有参悟皮毛层次,却已让他指尖生出虚虚实实的道纹,仿佛轻轻一捻就能搓碎空间的桎梏。
心念微动间,他的身形已如青烟般虚化。
先是右肩化作薄雾穿透石墙,继而整个人如被水墨晕染的画影,在固态与虚态间自由切换。
一步踏出,竟直接横跨三重墙壁,靴底未沾尘埃,衣摆未动分毫,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星芒碎屑证明他曾涉足此处。
\"虚之大道与身法融合至此...\"
独孤信凝视着自己透明如琉璃的手掌,指尖轻轻划过虚空,竟在空间法则上激起蛛网状的涟漪,
\"小成之时,怕是连入道境的神识都要在这虚实之间迷了眼。\"
\"飞身托迹,遁身世外,隐游天地,随心显化。\"
欣喜并未让他失了分寸,反而在咀嚼\"遁身世外\"四字时,眸中泛起精芒。
这与他自创的\"无相\"神通虽路径不同,却同归于\"超脱\"之境——前者如隐于天道盲区的暗线,后者似跳出棋盘的棋子,若能相互印证,必能在法则之网中织出更大的漏洞。
闭目间,识海浮现出虚幻身影:那身影时而踏碎空间节点如履平地,时而隐入时间褶皱消失无踪,甚至在某一瞬间,竟让识海中的天罡罗盘都出现了刹那的滞涩。
\"核心在'遁世'。\"
他指尖掐出玄妙法诀,周身道韵骤然与天地韵律共振。
身体开始呈现出奇妙的叠影状态——肉眼可见的实体与不可捕捉的虚体交叠,如同阴阳两极在肉身之上的具象化。
当透明的指尖触碰到石案时,竟如穿过水面般荡起一圈圈法则涟漪,石案表面的纹路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临界态...\"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悟道的狂喜,
\"天道法则以'存在'为锚点,若我始终游走在锚点之外...\"
推演至此,他忽然想起渡劫时那道窥破天机的法则之眼。
若当时能施展出这等境界,怕是那道冰冷的目光也只能在虚实迷雾中失去焦点。
念及此,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万千残影在摘星楼内闪转腾挪。
奇怪的是,无论速度如何激增,衣袂划过空气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连地面尘埃都保持着凝固般的静止——这并非速度超越了感知,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已被天道法则选择性\"忽视\"。
更玄妙的是舞道真意的渗透。
当他随意旋身时,手臂扬起的弧度竟暗合北斗七星的运转轨迹;
足尖点地的刹那,竟踩中了地脉灵枢的节点。
这种与天地共舞的感觉,让每一个动作都不再是刻意为之,而是如四季轮转般自然。
\"恋樱的舞道...\"
独孤信忽然睁眼,眸中星光大作,\"这'飞身托迹'的韵律之道,或许正是她踏入入道境的钥匙。\"
想到此处,他抬手轻挥,一道裹挟着舞道真意的星光自指尖飞出,在石壁上勾勒出一幅动态星图。
图中身影时而如惊鸿掠水,时而似游龙登天,每一个转折都流淌着天道的诗意。
\"身若惊鸿,迹若游龙...\"
独孤信望着那抹流光,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笑意,\"待此神通大成之日,便是我携万道共舞,踏碎天道枷锁之时。\"
独孤信的指尖仍萦绕着飞身托迹的道韵残响,却已开始了新的推演。
主宰大道如熔炉,万道法则便是燃料,他要将这门天罡神通锻造成属于自己的兵刃。
\"万道归流者,当驭尽天下法。\"
独孤信轻语间,识海中的因果大道如银线般剥落,缠绕在虚化身形之上,每一步落下,都在命运长河中激起不可捉摸的涟漪——敌人若想预判他的轨迹,必先看透千万条因果支线,而这,正是天道都难以完成的命题。
空间大道紧随其后,在他周身织就虚实交错的茧房。
前一瞬还在摘星楼的石砖上投下阴影,后一瞬已半截身子没入虚空夹缝,靴底踩过的并非空气,而是空间乱流的絮状边缘。
雷霆大道则如奔涌的岩浆注入经脉,紫黑色雷光在血管里炸开,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音爆轰鸣。
当生死大道的黑白二气笼罩全身时,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残影在衰老与新生之间交替闪烁——即便踏入黄泉路,这具肉身也能在生死簿上随意涂改存续状态。
四大道则如四柱擎天,将飞身托迹托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独孤信双手结出主宰印法,万道法则在掌心凝成璀璨的道果。
刹那间,原本独立的神通如百川入海,融入他的万道体系:
因果为引,空间为路,雷霆为势,生死为基,最终在主宰大道的统御下,化作一道流动的法则旋涡。
\"不是加法,是乘法。\"
独孤信望着识海中彻底蜕变的神通,眼中闪过星辰崩灭般的光芒,
\"当身法成为万道的载体,每一次移动都是法则的倾轧。\"
验证来得比想象更快。
睁眼瞬间,他已踩碎了摘星楼的重力禁制,身形如被天道排斥的异物,在现实与虚无之间反复横跳。
第一次瞬移,他出现在独孤城最高的望星阁顶,瓦片上的霜露尚未因他的出现而凝止;
第二次闪烁,灵波海的浪花在他脚踝处化作冰晶,却连衣角都未沾湿;
第三次消失时,红杉镇的晨钟刚敲到第三声,再现身时已坐在摘星楼的蒲团上,指尖还沾着灵波海的咸涩气息。
整个过程如同一帧帧被打乱的画卷,连时间都在这诡异的身法中出现了褶皱。
黑龙的鼾声突然卡住,庞大的龙首猛地抬起,竖瞳中倒映着空无一人的石室。
\"老爷?\"它的鼻尖在空气中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却又在下一瞬被乱流冲散。
当独孤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龙角旁时,黑龙惊得尾巴扫碎半面墙壁,金色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是怎么——\"
话未说完,眼前人影已化作青烟,神识如蛛网般铺开,却只触碰到一片空寂的法则盲区。
\"这是...虚之大道的极致?\"
黑龙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龙爪无意识地抠进地面,\"不对,还有因果在捣乱...老爷,你现在简直像天地间的一道残影!\"
独孤信重新凝聚身形,衣摆上还沾着几片灵波海的鳞光,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知道,此刻的飞身托迹早已超越了天罡神通的范畴——当因果让轨迹不可预测,空间让位置不可捕捉,雷霆让速度不可计量,生死让存在不可界定,再加上主宰大道的统御,这门神通已成为悬在所有入道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刚得到神通参悟都在皮毛层次,如果到了小成层次,可避法则之眼,大成...\"
他望向识海中初具雏形的神通图谱,声音低沉如洪钟,
\"当我踏碎虚空时,或许能在天道之外,再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黑龙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盘坐的身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劫云中挣扎的修士。他是万道的编织者,是法则的牧羊人,当飞身托迹与主宰大道彻底融合的那日,或许就是天地规则为他改写之时。
夜风穿过破洞的墙壁,卷起一片道韵涟漪。
独孤信闭目养神,神识却在天罡罗盘上轻轻拂过——那里,新的星光正在孕育。他知道,属于主宰者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