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看着那无比熟悉的形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尽管只是能量形态，但他绝不会认错。
心中的那个模糊猜想，在这一刻得到冰冷残酷的印证，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头翻涌，带着愤怒，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感。
王青依看着王亦骤然变化的脸色，又看了看那消散的血雾和王亦手中凝聚出的三叉戟能量印记，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异常的疑惑。
她能感觉到王亦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
邪眸圣皇等人更是面面相觑，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懂这最后关头的变故和王亦的反应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邪神殿，那个神秘的蓝发神只，还有这柄标志性的三叉戟……
这一切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远超他们的想象。
王亦看着掌心那缓缓消散的三叉戟能量烙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十天尊自爆后的腥臭和诅咒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属于某个神只的霸道神力残留。
“三叉戟……”
邪眸圣皇喃喃自语，眼神里全是茫然和困惑。
这标志太眼熟了，大陆上，谁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为什么会和这些来自异位面的邪恶怪物扯上关系？
看向王亦，发现对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周围一片死寂，戴天玄等人大气不敢出，刚才王青依秒杀三十神只的震撼还没过去，这最后的自爆和牵扯出的三叉戟，更是让他们脑子彻底成了浆糊。
“小亦，既然他们只有三百多人，那我们直接前去剿灭他们，再去极北之地解决那些怪物。”
王青依打破了沉默，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果决。
感受到王亦的情绪不对，但眼下，清除威胁似乎是首要之务。
“母亲，您难道真相信一个位面只有寥寥三百多人？而且是强到让位面都承载不住的三百多人？”
王亦摇摇头，目光从掌心移开，看向王青依，眼神锐利。
“刚才那家伙自称十天尊之一，地位不低，却说他们的殿主只比他强上一点点。您信吗？一个能让手下心甘情愿、甚至是被迫在关键时刻自爆灭口的存在，实力会仅仅强上一点点？”
“就这样实力的强者，位面岂会承受不住？我们所处的位面大陆已经是最低的位面，还有什么位面比我们还低？”
“您别忘了，我们天道宗三百多人，可都不弱。”
王亦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王青依。
她柳眉微蹙，瞬间明白其中的矛盾之处。
“确实……言语前后矛盾，破绽百出。”
“何止破绽百出。”
王亦冷笑一声，“他说他们的位面快要崩塌，承受不住更强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区区三百多神只，哪怕全是顶尖神只，就能让一个位面濒临崩溃？这更像是个蹩脚的借口。一个位面的承载极限，远超想象。”
“那家伙临死前的话，十句里恐怕有九句是假的，或者半真半假。”
王亦继续分析，“三百多人这个数字，可能只是派来的先头部队，也可能是故意抛出来麻痹我们的诱饵。至于那位殿主的实力，以及他们位面崩溃的真相，更是无从得知。”
“他娘的！”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唐破天忍不住破口大骂，“搞了半天，那孙子说的全是鬼话？连死了都要坑人一把？”
一脸晦气，觉得这帮异界来的家伙，不仅实力诡异，脑子也忒坏了。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有多强？只知道他们是那个持有三叉戟的……神只，送过来的？”
邪眸圣皇也反应过来，脸色难看。
王亦没回答，只是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虚无，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个手持三叉戟的蓝色身影。
心中那股荒谬和愤怒交织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的话，唯一可能接近真实的，或许只有两点。”
王亦声音低沉，“一是他们确实来自柯西位面，属于邪神殿；二是那个持有三叉戟的蓝发神只，打通了位面壁垒，将他们送到这里，并且与他们的殿主达成某种交易。”
“交易……”
王青依重复着这个词，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用一个大陆的生灵做交易吗？”
“谁知道呢。”
王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或许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只眼中，我们这个位面，以及那些所谓的邪神殿成员，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或许只有王亦才明白，这位手持三叉戟的蓝发神只，可能与眼前这座神秘的宫殿有关。
能让王青依结丹后期的修为都无法打开，即使放在那神秘的神界，也没有多少人能将其打开。
而这么多因素在内，根本没有人会将这些因素完全联系在一起。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寒。
如果连神只都如此漠视生命，视位面为玩物，那他们这些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戴墨渊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
敌人情况不明，数量不明，还有一个强大神只的存在掺和其中，这局面简直是地狱难度。
“当务之急，不是冲动地去找他们，而是先弄清楚状况。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目标明确指向那座宫殿，就不会轻易离开。我们还有时间。”
王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恢复了冷静。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邪眸圣皇几人身上，“你们对那个所谓的邪神殿，还有没有其他了解？比如他们的能力特性，或者那位休帝君的手段？”
邪眸圣皇摇摇头：“只出现了这三十一人，其他一概不知。”
危机暂时解除，戴冰冰娇躯微颤，方才那惊魂一幕仍让她心有余悸，几乎是踉跄着扑进王亦怀里。
温热的怀抱传来，她才感到一丝真实，紧紧环住王亦的腰，脸颊埋在他胸膛，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响起，带着后怕与失而复得的庆幸。
方才若是慢上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王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目光却掠过人群，落在角落的母亲身上。
王青依看着紧拥的两人，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随即恢复如常。
惊魂未定，众人回到营帐。
气氛仍有些凝重，但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松弛。
“这位是邪眸圣皇，107级。这位是圣王宗宗主戴天玄，105级。戴星澜，104级。戴墨渊，103级。戴暝，100级。还有冰冰，100级。”
王亦将幸存的几人介绍给众人。
“嘶——”
“好家伙，老戴家底蕴够厚啊！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高手，不愧是星罗第一宗门！”
唐破天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唐天脉等人也是暗暗咋舌，看向戴天玄几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戴天玄苦笑摇头：“惭愧，若非小亦女婿与这位前辈及时赶到，圣王宗怕是已成历史尘埃。”
气氛稍缓，众人落座。
“前辈不敢当，我是小亦的母亲，老圣皇莫要折煞我了。”
王青依自然出口，瞧着王亦和戴冰冰的关系，隐约看出了什么，介绍道。
“啥？？？”
邪眸圣皇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若不是有椅子，还当真要出糗。
两家人一阵寒暄……
王亦看似随意地环视一圈，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复杂视线。
角落里，姜一雪安静地坐着，螓首微垂。
自从上次服用王亦所赠丹药，不仅修为精进，容貌与身体机能更是恢复到二十岁的模样，此刻更添几分清丽脱俗。
只是那双看向王亦的明眸中，盛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欣慰，有关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青春重焕而生出的迷茫与……异样。
王亦心头微动，却并未与她对视，只将目光转向众人，仿佛未曾察觉。
对他而言，这位温柔的干妈，在他生命中曾占据过无比重要的位置，只是时过境迁，许多事已然不同。
“眼下情况不明，敌暗我明。”
王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那所谓的邪神殿，人数、实力、目的都不清楚，贸然行动并非良策。”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阎无寒和邪眸圣皇有些烦躁，“那帮孙子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戴天玄沉吟道：“对方的目标不明，必然还会出现。我们或许可以守株待兔，同时加强戒备，探查他们的踪迹。”
“守株待兔？太被动了！”
邪眸圣皇哼了一声，“依我看，不如主动出击，打探他们的老巢，先下手为强！”
几方人各抒己见，有人主张稳妥，有人提议强攻，争论了小半个时辰，却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毕竟，信息太少，任何决策都伴随着巨大风险。
最终，众人也只能暂时作罢，决定先稳固防线，加强侦查，再图后计。
“接下来六天，我要闭关。”
王亦忽然宣布，“整合一下力量，也需要时间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营地防务，就劳烦各位前辈了。”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王亦如今是绝对的主心骨。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戴天玄几位长辈倒是和唐破天、唐天脉等人相谈甚欢，毕竟刚经历生死，又有戴冰冰和王亦这层关系，双方距离拉近不少。
“我说老戴啊，”唐破天勾着戴天玄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你们这回可真是捡回一条命，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早点喊人，别硬撑！”
戴天玄哭笑不得：“唐兄说的是，这次确实是托了小亦的福。不过，你们天斗帝国也不简单，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嗯，深藏不露的高手。”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青依，心有余悸。
“嘿嘿，一般一般，大陆第三。”
唐破天得意地挺了挺胸膛，随即又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跟着那小子，刺激是刺激，就是有点费心脏……”
王亦离开议事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
刚才议事时姜一雪投来的那道视线，带着几分他未曾料想的波动，让心头掠过一丝涟漪，却也只是一瞬。
挥手间，一层无形的结界笼罩整个营帐，隔绝内外。
大战方歇，强敌又至，神经紧绷。
他需要片刻的放松，也需要汲取某种力量。
心念微动，一道倩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营帐内。
正是刚准备沐浴的王析，身上还带着朦胧水汽和淡淡馨香。
她一现身，看到王亦眼中那熟悉的、毫不掩饰的热度，脸颊便腾起一抹红晕，嗔怪道：“刚开完会就想这个？精力没处使了是不是？”
王亦没说话，一步上前，将她结结实实拥入怀中，动作不容置疑。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唔……”
红唇被攫取，温柔而霸道。
一双温柔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点燃一处处火焰。
营帐内的空气迅速升温，旖旎弥漫。
许久之后，王析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少许，浑身绵软无力，只能倚靠在他怀里。
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一股磅礴的暖流猛然爆发，冲破了某个桎梏，修为竟从炼气期直接跃升至筑基期一重！
她又羞又气，伸手在王亦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力道却轻飘飘的，更像是撒娇。
“你……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这功夫怎么练的？这么欺负人……我一个人哪里够你折腾！”
话语里带着几分抱怨，几分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感觉到的甜蜜。
王亦低笑，轻抚着她汗湿的秀发，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光。
“倩影，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笑过之后，他神色认真了些，低头看着怀中媚眼如丝的佳人。
王析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示意他说下去。
“冰冰，”王亦声音低沉，“还有千孤、思礼礼、雪依馨……她们，在我心里都有位置。包括……姜一雪。”
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
王析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她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长长地、带着点慵懒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招蜂引蝶的本事和你的实力一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