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纪小龙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愧痛不安、哀毁骨立，觉得自己是个灾星，只因你的存在，害了你奶奶一家人，甚至会想……如果没有你的话，她们…是不是就不会至此。”
“你悲痛欲绝，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在她的墓前跪着磕头。”
纪小龙沉默着，久久未言。
“放心，你没那么大本事，更不可能是灾星。”纪亦仙唇角微微翘起，温和一笑，柔声轻语安慰道：
“当年的你、连毛都没长一根，要论愧疚、痛心，跟你有何关系？”
“现在，你抬头看天，若是星空遍满星辰，那便是奶奶从未怪罪过你，若是夜色苍茫，那便是她在怪罪你。”
“夜空，自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纪小龙缓缓抬头看去，只见皓月当空、满天星斗，星月交辉。
这里，远离喧闹的市中心，属于郊外地带，空气污染不严重。
晴天夜晚，这里还是能看到星星跟月亮的。
想都不用想，打开视频摄像头的时候，纪亦仙早就看到天空了。
这种哄骗小孩的话语，竟从她的口中说出，纪小龙唇角扬起，释怀一笑，看回屏幕玩笑道：“姑姑，我突然觉得，以你的本事，不去当警察可惜了。”
的确，根据明明毫不相干的几件事，纪亦仙却能清晰推断湍测出，他到底在哪，到底在做什么。
纪亦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一次，他不再是强颜欢笑说‘自己想开了’，而是真的已经想开了。
见他笑了，纪亦仙也不自禁地跟着微微笑了起来，故作肃然的冷冷说道：“如果我当警察，盯的也是你。”
“只要你一不开心，就立马把你铐起来，关进监狱里！”
宛如无情的冰冷话语，落入纪小龙耳边，却让他的心里感到暖暖的。
他唇角的笑意还在，轻轻摇了摇头，“不开心也犯法吗？”
“犯！”纪亦仙不作犹豫便冷言肯定。
纪亦仙冷冷问道：“现在几点了？”
纪小龙看了一眼时间，轻声回答：“凌晨三点半。”
“三更半夜的，不回去睡觉，还在外面干嘛，都开学了，你还要不要上学？”
“上！”纪小龙带着微笑轻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祭拜你奶奶的物品，明日我安排人过去收拾。”纪亦仙轻声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开车回家，再好好睡一觉。”
她冷言叮嘱道：“记住，车不准开快，回到家之前，视频也不准挂。”
在墓前，纪小龙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拿起手机，往车边方向走去，“好，知道了……”
坐到驾驶位里，纪小龙把车载灯打开，再把手机定在一个支架前，屏幕对准自己，缓缓驶去。
纪亦仙冷冷说道：“安全带不系？”
听到这话，纪小龙赶忙把车停下，系上安全带。
见他连安全带都能忘记系，纪亦仙难免会担心，他开车时会一时失神，冷冷说道：“把车停下，不准开了。”
纪小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说道：“姑姑，出来的时候，我有系安全带的，刚刚找支架固定手机，不知道这车的支架放哪，找着找着、不小心忘了系而已……”
纪亦仙冷冷的说话声缓和下来，不无担忧的柔声道：“听话，停车等着！”
见纪亦仙翻出另一台手机，纪小龙思考了一下，“夏知跟念冬今晚都喝酒了……”
纪亦仙回眸看向屏幕，冷言缓缓而语：“你若还不听话、执意要开车的话，我现在便打电话给你母亲。”
“……”无奈之下，纪小龙只能拧下油门钥匙。
纪亦仙布满担忧的眸光、盈上一分觉察不到的幽怨：就怕你母亲担心，不然，都不愿听姑姑话是吧……
一会儿后。
纪亦仙把电话打完，喊醒了夏知念冬，还发了位置定位，吩咐她们马上开车出来接纪小龙回去。
“再过两个多小时，天都亮了，她们的酒劲也应该散了。”纪亦仙看向屏幕，拾起一个茶杯抿了抿，轻声说道。
纪亦仙抿了一杯茶，放下茶杯之时，纪小龙便看到，屏幕里，一双纤手儿捧着茶壶，替她小心翼翼地斟茶。
想都不用想，定是春芷伴在姑姑身旁伺候。
“嗯。”纪小龙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她的背景，轻声问道：“姑姑，看你是坐在茶厅里，而不是在卧室，是不是等了一晚上，算准时间打电话给我。”
“不然呢，猜到你在做什么傻事，我能睡得着？”
纪亦仙眉眼轻挑，柔声幽幽低吟道：“都多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纪小龙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从车上下来。
见他的动作，纪亦仙语气急切的担忧问道：“你现在去哪？”
纪小龙把屏幕对准脸，微微一笑道：“干等着太无聊，正好有点饿了，我去吃点宵夜。”
几分钟后。
纪小龙坐到墓前，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拿着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他旁边的地面，丢着一根鸡腿骨。
墓前摆放的贡品，那只摆放完善的鸡、早已不见了鸡腿。
吃着吃着，嘴边带着油渍，纪小龙顿下了咀嚼的动作，微微一笑，眼角却不自禁地盈起湿润，模糊不清的说道：
“奶奶做的白切鸡特别好吃，每一次……我都能吃到两个鸡腿……”
纪亦仙神情微微动容，怅然柔声说道：“不曾听过你的夸赞之语，想来定是美味至极。”
“还是有些遗憾，我不能…尝尝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