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伤应声进来，霍夫人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正好参汤刚炖好，趁热喝。”
他接过瓷碗，热气氤氲中看见母亲期待的眼神，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动作行云流水，霍夫人却看出不对劲。
“你今日来找我，”霍夫人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轻声询问，“可是出征的事？”
“是，”霍无伤拳头用力，战场上也没这么害怕担心过，“两日后就要出发。”
霍夫人猛地站起，茶盏被打倒，茶水更是洒了一地，可霍夫人却没空管这些。
“两日？不是说还有五日吗？你让我和闻雪怎么办？你走的这般突然，我们怎么放心的了。”
话还没说完，霍夫人的眼眶再次泛红，她紧紧抓着帕子，偏过头不愿意看霍无伤。
“娘，军事紧急，我也不想的，”霍无伤轻声安慰着，“我早点去也可以早点回来。”
这样的话语对霍夫人无用，她撑着头坐在高位，拿帕子的手又在顺气，“你……”
霍无伤看到娘这样，有些着急，“娘，您别动怒，我叫府医给你看看。”
没多久府医提着药匣出现，他躬着背给霍夫人把脉，随后告知霍将军：“将军，夫人这是急火攻心，稍作休息，我再施针就好。”
“好。”霍无伤的视线一直落在娘亲身上，眼里的担忧并不少。
片刻后府医为霍夫人施了针，又开了安神的汤药，霍无伤一直守在霍夫人身边，直到她睡下。
洛闻雪听说霍夫人院里请了府医，连忙来到院落打听一二，刚走到院里就见霍无伤出来。
她着急询问情况：“可是娘出什么事了？”
“无妨，娘就是太着急太担忧我了，”霍无伤安抚着，“我准备去祠堂一趟，去祭拜一下父亲，”
洛闻雪了然点头，“我让厨房准备些祭品。”
将军府的祠堂庄严肃穆，供桌上的牌位放置成小山，那是霍家历代长辈的牌位，香火常年不断。
霍无伤跪在父亲灵位前，看着牌位上“霍明远将军之灵”几个鎏金大字，思绪万千。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父子两的沟通接触并不多，大多是跟战事有关，但霍无伤知道父亲对他的关心不少。
“父亲，儿子明日就要出征了。”霍无伤点燃三炷香，虔诚的拜了拜，恭敬插入香炉，“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儿子一定平安回来，愿父亲庇佑娘和雪儿。”
香烟袅袅中，他仿佛看见父亲严肃的面容，每次出征前，面对娘亲的眼泪，父亲都没什么反应，那时候霍无伤还不明白为何父亲这般冷漠。
现在想来哪里是父亲冷漠，是他心里同样难受，可有些事必须有人做。
离开祠堂时，夕阳已经西沉，霍无伤在回廊下遇见捧着食盒，准备来祠堂找他的洛闻雪。
“祭拜完了？”她轻声问，“我做了你爱吃的菜，要不要吃点？”
霍无伤接过食盒，顺势握住她的手，“等会吧，现在先陪我走走。”
两人来到后园凉亭，冬日的风带着寒意，小雪下个不停，两人站在院落中，什么话都没说。
洛闻雪看见他对着外面发呆，拿出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囊，“今日我去求了平安符，住持亲自开的光，他说寺内僧人共同为它起伏，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霍无伤接过香囊，发现背面用金线绣着“平安”二字，针脚细密整齐，他手指摩挲香囊，“我定会平安回来的。”
洛闻雪勉强笑了笑，“走吧，该用膳了。”
霍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打算跟他们一起用膳，桌上虽只有两人，但是菜色丰富。
她夹了一筷子鲈鱼到霍无伤碗里，“多吃些，你最爱吃鱼，路上可没这么新鲜的鱼吃了。”
霍无伤笑着给她挑了块鸭肉，“那夫人也多吃点，等我出征就吃不到为夫挑的排骨了。”
洛闻雪被她逗笑，晚饭勉强吃了一点。
夜色渐深，两人回到房中，洛闻雪取出一个包袱，“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行装，除了上次给你带的药物，还有中衣十二套，袜子二十双，都是加厚了的。”
霍无伤从背后环抱住她，“你还是那么贴心，我舍不得你，肯定一心念着早点回家。”
“好。”洛闻雪指尖泛凉，有时候不是他想不想回来的问题，而是战事是否顺利。
出征那日，洛闻雪起了个大早，霍无伤也不例外，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少夫人，”挽月从外踏进房内，“夫人不愿意见少爷，说不想送他出征。”
洛闻雪手中的动作一顿，娘亲怎么会如此，她最心疼霍无伤了，“罢了，再等等吧，娘是舍不得的。”
这一等就是好半响，霍无伤正在与逐风做最后的部署，离别前他也是要照顾好家里的。
挽月见洛闻雪还守在院里，心疼的给她披上披风，“少夫人，你不要伤心，我们的平安符可是众多僧人一起祈福而来，自然有用。”
平安符不过是心理安慰，洛闻雪相信事在人为。
“娘亲还是不肯出来吗？”她轻声问。
挽月叹了口气：“奴婢刚刚去找夫人，夫人说将军爱打仗，这次送不了还有下次，奴婢看夫人这是在赌气。”
洛闻雪抿了抿唇，她何尝不知道娘亲在赌气，可娘亲哪里舍得不见霍无伤，到底是担忧而已。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霍无伤带着亲卫走来，他一身玄铁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雪儿。”他走到洛闻雪面前，“我准备……”
话音还未落，洛闻雪看着他一身铠甲就红了眼眶，霍无伤无奈的伸手替她整理鬓角，“不是说好了不哭？”
洛闻雪急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强扯出一个笑容：“冬日风大，被雪花迷了眼，哪里是我想哭。”
她倔强的语气惹得霍无伤低笑一声，“好，我的雪儿最坚强了，怎么会哭呢？”
洛闻雪心头一热，险些又要落泪。
两人聚了片刻，门外的士兵上前，“将军，该上路了，要是等雪堆起来，就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