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医师正专注地调配着药剂,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气息。
不经意抬眼,她的目光落在了司徒少语身上。只见这孩子一头蓬松小卷毛,五官深邃立体,分明是一副西域面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
“军师,医者众生平等。”
郁辞放下手中的药杵,神色平静,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救治伤病这件事上,不应有任何差别对待,也容不得无关干扰 。”
她看向沈军师,目光中带着医者的坚定与执着。她的温柔里藏着果敢,在这满是血气与伤痛的战场上,宛如一抹独特的亮色。
“是。”
沈军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赶忙应下,旋即伸手去拉司徒少语,试图将他带离这个忙碌且需要绝对安静的救治区域。
司徒少语却像是脚底生了根,不仅不配合,反而紧紧抱住郁辞的腿,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叫嚷着:“我不走!我就想看看你们治病,我才不要走!”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安置处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郁辞微微皱眉,缓缓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
她眼中的温柔与包容更甚,轻轻摸了摸司徒少语的小脑袋,试图安抚他,可司徒少语依旧不为所动。
裴逸师兄停下手中施针的动作,站起身来,看向沈军师,语气虽客气,却暗藏着严肃:“沈军师,我们不希望被打扰。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生死,如果您还想救你们的战友,就请不要因私废公。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说罢,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满是伤病员的营帐,眼神中透露出对生命的尊重与对职责的坚守。
司徒少语双脚乱蹬,嘴里还在不停地抗议,可还是被沈军师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安置处内,四位医者没有丝毫懈怠,继续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郁辞神色专注,手中的刀精准地划开皮肉,动作麻利地取出箭头,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裴逸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施针,手指如飞,眨眼间银针便密密麻麻地扎满了伤员的头顶。
与此同时,玄清雅守在药炉旁,不断搅拌着药汤,浓郁的药香弥漫在整个营帐,给这充斥着痛苦与绝望的地方,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
一盆又一盆带着鲜血的热水被端出营帐,重重地泼洒在院子里,在泥土地上洇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歘拉!”
营帐外,沈军师和一脸不满的司徒少语默默看着这一切。
……
不多时,穆棱将军处理完前线战事匆匆赶来,看到司徒少语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质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沈军师连忙上前解释:“司徒家的小公子,他自己偷跑出来的。”
穆棱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送回去。”
司徒少语一听,立刻跳脚反驳:“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他们救人!”
穆棱眉头皱得更深,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不想看见他。”
沈军师无奈应道:“是。”
随后,他把司徒少语交给守卫,司徒少语被带走时还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司徒少语离开后,沈军师看向穆将军,神色凝重地说:“将军,这次我们虽然保住了黎州,但西奴还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进犯。”
穆棱将军微微点头,神色疲惫:“这次大战,能保住黎州已属不易。”
沈军师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陛下要求西奴割让三城,可这司徒家与西奴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恐怕……”
穆棱将军抬手打断他,沉声道:“再等等,现在朱副将重伤,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沈军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低声道:“我有一计,只是有些……”
穆棱将军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你的计还是先留着。”
沈军师不死心,继续说道:“如今龙渊谷的医师都在这里,若是发动一场瘟疫,杀人可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一来西奴必定大乱,我们便能趁机……”
穆棱将军脸色一沉,厉声喝止:“不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们绝不能做。”
沈军师面露不解,小声嘟囔道:“将军,您太过仁慈了。在这乱世之中,妇人之仁可是大忌。”
……
海拾蹲在草丛深处,身子被繁茂枝叶半掩,四周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
她紧紧攥着手中那一小块硬邦邦的干粮,用力咬下一口,干裂嘴唇被粗糙干粮磨得生疼,可她顾不上这些,满脑子都是如何活下去、如何完成任务。
咽下干涩食物,海拾眉头紧锁,脑海里回想着城中惨状、医者救人画面以及将军与军师对话片段,这些零碎信息在她脑袋里不断碰撞。
突然,她目光一凛,眼神中透出一股决然:“不行,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再等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
司徒府中,气氛凝重压抑,檀木桌椅摆放整齐,却被紧张氛围笼罩。
司徒将军身着蟒纹长袍,面色阴沉,端坐在主位上,身旁两名守卫笔直站立,手按刀柄,神色冷峻。
“把他带进来。”司徒将军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7岁大的司徒少语便被守卫拽了进来。
他小卷毛凌乱,脸上还带着几分倔强,见到父亲,喊了一声:“父亲。”
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司徒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怒目而视:“是谁让你去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司徒少语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看他们那么关注,就想去看看,我就是好奇嘛。”
司徒将军把目光转向一旁12岁大的司徒雷,眼神里满是不满:“司徒雷,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当的?连弟弟都管不好!管好你弟弟。”
司徒雷不敢违抗父亲命令,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向司徒少语。
“啪!”
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哥!”司徒少语捂着被打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又惊又怒地看向司徒雷。
司徒将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司徒雷赶紧应道:“是!”
随后拉着还在委屈抽泣的司徒少语,快步离开了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