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州城外的官道上,暴雨如注。
车轮深陷泥泞,骏马嘶鸣着奋力前行,马蹄溅起的泥浆将亲卫们的铠甲染成污浊的土黄色。
马车内,王秀秀紧咬的牙关渗出血丝。
老医师的金针在烛光下微微颤动,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针尾竟凝出细小的血珠。
金针封住了心脉大穴,却也让王秀秀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车帘被狂风吹起一角,她恍惚看见远处沛州坝的火光。
\"再快些!\"亲卫队长挥鞭抽打马臀,雨水顺着他的铁甲缝隙灌入,在胸前积成冰冷的水洼。
突然,远处山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岩石碎裂声。
山道突然滚落无数巨石,轰隆声淹没在雷雨中。
\"小心落石!\"
领头两骑来不及闪避,连人带马被砸中,骨骼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
\"有埋伏!保护娘娘!\"
剩余的护卫瞬间结成圆阵,将马车护在中央。
密林中寒光乍现——箭矢破空而来,三名亲卫应声落马。
\"散开!\"
亲卫队长话音未落,官道两侧密林中窜出数十道黑影。
蓑衣刺客刀法刁钻,专攻亲卫铠甲缝隙。
护卫们拼死抵抗,钢刀砍卷了刃就肉搏,手指被削掉大半也不松手。
马车内,王秀秀艰难支起身子。
透过车帘缝隙,她看见亲卫队长被三把长刀同时贯穿。
那铁塔般的汉子却爆发出骇人的怒吼,用胸膛顶着刀锋向前猛冲,硬是为同伴撞开一条血路。
\"护住...\"他口中涌出鲜血,仍死死抱住一名刺客的腿不放,直到被削去半个脑袋。
当最后一名亲卫倒下时,雨水已将鲜血冲成淡红色的溪流。
脚步声近了。
车帘被挑开的刹那,寒光乍现!
\"叮!\"
萧成的短刀精准格挡,震得王秀秀虎口发麻。
\"侧妃娘娘真是好身手。\"周云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缓步走近,青色油纸伞下,那张苍白如鬼的面容让王秀秀瞳孔骤缩。
他没死!义庄大火果然只是个幌子!
\"很意外?\"周云安轻笑,\"我以为你这么聪明,都猜到了呢。\"
\"真是可惜啊!你的好夫君,此刻正在沛州坝当救世主呢。\"
他俯身凑近,声音如毒蛇吐信,\"陆景泽明知可能是调虎离山,还是选择去救那些贱民,在他心里,你竟连那些蝼蚁都不如。\"
王秀秀突然笑了,嘴角渗出的黑血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凄艳:\"周大人错了...\"
她猛地扬起右手,藏在袖中的木簪直取周云安心窝,\"他选百姓,我亦然!\"
萧成的刀再次挡下这致命一击,但簪尖仍划破了周云安的衣襟,在其胸前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一枚银铃从周云安破损的衣襟中滚落,铃身上的蛇形纹路与毒针如出一辙。
\"有意思。\"周云安不怒反笑,拾起银铃在王秀秀眼前轻晃,\"侧妃娘娘可知这铃铛的妙用?\"
诡异的音波让王秀秀体内的毒素骤然沸腾!
\"啊——!\"
王秀秀蜷缩起来,七窍渗出黑血。
\"住手!\"老医师从后方扑来,却被萧成一脚踹飞。
老人撞在树上,脊椎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周云安掐住王秀秀下巴,强迫她看向遍地亲卫尸骸:\"这些忠犬本可活命,可惜啊,他们的主子选择了当圣人...\"
\"而圣人,总要付出代价。\",他忽然贴近她耳畔,\"猜猜看,当他发现你落入我手中时,那张伪善的面具会不会裂开?\"
王秀秀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死死盯着对方。
\"带走。\"周云安声音冷得像冰,\"你放心,我还没玩够,自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在王秀秀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满地亲卫残缺不全的尸首,和远处沛州坝渐渐熄灭的火光。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官道上的血迹,也冲刷着沛州坝上忙碌的身影。
陆景泽持剑站在闸门顶端,突然心口一阵剧痛。
他回头望向明州方向,只看到一片漆黑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