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门斜斜洒入,在一片狼藉的屋内投下大片的扇形光影。
身后传来稳定且持续的轻微鼾声。
“真能睡啊,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完全吵不醒这家伙……”
千手柱间有些出神地想着。
他倚靠着破碎的木门坐在门栏,宽厚的肩膀微微垮塌,褐色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庞。
“呼……”
忽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夜空,神色有些落寞。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发出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
羽衣无忧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而漩涡芦名再次出现的消息,他下午早就通过猿飞佐助得知,此刻一静下来,眼底不由泛起深深地无奈。
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妻子。
可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多久,毕竟妻子身边并不是没有人,消息很快就会通过那名女护卫队长传到她耳中。
想起水户这些日子如失了魂一般的惨白面容,又想起木叶村被破坏的惨状,更想起宇智波斑刚才临走前,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眸。
千手柱间内心就痛苦无比。
“不管你是谁,敢冒充漩涡的身份,等斑抓到你,我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狠辣杀意。
木叶对漩涡宣战。
他很努力地在阻止,却无能为力。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一只隐藏在暗中的大手,在不断地挑拨木叶与漩涡之间的对立关系。
“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羽衣无忧!扉间对他的偏见太深了。父亲是说过要小心防备此人,可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就像他也没想到我会有现在这样的实力,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村子,居然能够将不同的忍族聚在一起,并且成为互相信任的同伴吧……”
千手柱间沉沉吐了口气,眼神望着夜空出神。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唯有院子外面风声呜咽,似在回应着千手柱间内心的烦恼。他多么希望能找到和平解决的办法,可如今“漩涡芦名”的又一次所作所为,无疑将矛盾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唉……”
他长叹一声,从门口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无论真相如何,他一定要保护住漩涡水之介。
“这是最坏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暗暗握紧拳头。
不然的话,他就真的无颜面对妻子和儿子了。
……
木叶村的夜,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咕——
咕咕咕——
富有节奏的虫鸣声,沉沉地回荡在丛林间,只有零星几盏萤火虫在风中摇曳,将黯淡的黄绿色光晕洒在丛林之间的石板路上空。
哒哒哒……
一道曼妙的身影快速穿过两旁的紫苑花苗圃,走向石板小路的尽头。
砰——
木门被猛地推开,妇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发髻凌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地拍打着主卧的门。
“父亲!父亲!”
她的声音带着急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已经在床上睡下的羽衣田北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拉开房门。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紧绷,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儿媳惊慌失措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妇人扑到桌边,双手撑着桌面,剧烈地喘息着:“无忧他受了重伤,差点死在漩涡芦名手里!而且风魔...风魔一族,听说是被漩涡芦名灭族了!一个不剩!我在聚金阁里听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说的,就...就发生在今天下午!”
羽衣田北的瞳孔猛地收缩,手背青筋暴起,试图努力消化这些惊人的信息,片刻后,又连忙沉声问道。
“无忧他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打听过吗?”
妇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听说被宇智波斑那家伙送到了千手族地,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我是说伤……”
羽衣田北追问着打断,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一道“川”字,却忽地反应过来,心狠狠一跳,满脸骇然地看着妇人。
“千手族地!?”
“对……”
妇人的脸上也满是慌乱和担忧。
她虽然不是忍者,可毕竟因为羽衣田北的关系,在羽衣一族的身份地位不算低,自然明白自家族长在曾经一度敌对的千手族地内生死不明代表着什么。
这下子,羽衣田北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背着手,神情凝重至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为什么偏偏是千手……”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担忧。
走了两圈,他脸上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脚步也停了下来。
“等等!漩涡芦名……”
老人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那么担忧无忧的安全。
联想到加入木叶之前,羽衣三郎曾经一个个挨家挨户地给族人颁布无忧下的封口令,此刻,他对风魔被灭族的原因也隐隐有些明白了过来。
特效丸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提升实力,甚至是天赋,这份功效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再加上现在木叶各族之中有不少和漩涡打过交道的忍族,其实是对“漩涡芦名”的身份保持着怀疑态度的。
一旦特效丸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些人很容易就能够通过羽衣一族的特效丸快速提升实力的特点,再加上那个袭击木叶的“漩涡芦名”在木叶的种种“奇怪”表现,比如没有使用任何封印术,实力变化太大等等,从而猜测出有很大可能这人和他羽衣一族脱不开关系。
虽然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点得不到解释。
比如那人是怎么做到毫无变身术痕迹的,连感知忍术也根本不能从长相分辨漩涡芦名是真是假。
可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现在木叶对漩涡宣战就是最好的例子,哪怕实力强如千手柱间,也完全无力阻止。因为只有彻底堵死漩涡返回木叶的路,才符合木叶各大忍族的利益。
当然,如果顺带能够获得珍贵的封印术传承,那就更加完美了。
如果特效丸的存在暴露出去,到时候羽衣一族在木叶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状态。
“好狠!!!”
羽衣田北嘴唇微微颤抖着,缓了半晌,眼底的骇然这才逐渐散去,嘴里自言自语般呢喃。
“但是这样一来,特效丸的存在就可以隐瞒下去,她最大的一处破绽也没有了......”
那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这些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之中,猜到了这个令他窒息的真相。
羽衣田北心口忽地又是一痛。
竟宛如针扎!
“灭族……”
他发白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眼眶也愈发红了。
“那丫头怎么做的来这种事……”
强撑着心脏几乎要蹦出来的身体,羽衣田北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对门的房间。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缕洁白的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羽衣田北看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进门左手边的木柜上,摆放着一个半掩着的被黑色细绸包裹着的长方形礼盒。
从上午收到它。
孙女出门到现在依然没有回来。
他脚下一软,连忙用手扶着门廊站稳,满脸的痛苦,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
“父亲!”
身后,妇人赶忙上前扶住老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羽衣田北缓缓摆了摆手,嘴角颤抖,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妇人焦急地咬住嘴唇,不知该怎么办,目光无意扫过木柜上那个半掩着的盒子,顿时感觉怒气上涌。
“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么?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总是往外跑,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
她张口就骂,同时探身进门,一只手扶着羽衣田北,另一只手伸向木柜上的黑色礼盒,嘴里恶狠狠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无忧给她送了什么东西!高兴得半夜还不着家!”
啪——
她伸到一半的手,忽然被一只干瘦的手掌死死捏住。
“啊!”
妇人痛呼一声,诧异的回头看去,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老人双目血红,对着她不住地摇头。她从老人的目光中,甚至感受到了严厉的警告意味。
她来到这个家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个城府极深的老人露出现在这样阴狠的神色。
心一抖,手下意识想往回抽。
却完全挣脱不出。
“父…父亲……”
她有些颤抖着轻唤了一声,老人这才将她松开。
一边用手揉着被老人捏疼的部位,妇人嘴上却还是习惯性不饶人。
“好好好!不看不看!父亲你就护着她吧,她就是被你惯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没良心的!家族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看……”
“好了!”
羽衣田北眉头紧锁,低喝一声。
妇人抿了抿嘴,看向父亲,这才发现老人望着她的眼底深处,竟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不要再骂她了,她现在……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妇人一下子愣住了。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