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石的光芒如银河倾泻,赵轩掌心的温度高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那股暖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时,他先是一震——丹田处原本运转的《太始经》气劲突然加速,像被投入热油的冷铁,发出细微的嗡鸣。
可还没等他细品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后颈便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隔着时空掐住他的咽喉。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赵轩猛地抬头,玄铁剑“当啷”坠地。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的、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的违和感。
林瑶的雪衣还沾着时空乱流里的血月残红,此刻她正攥着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师兄的脉搏跳得好快……”她仰起脸,发间野菊发绳上的花瓣被光茧余辉镀成金色,“这力量像火,烧得我心口发闷。”
婠婠的红衣被乱流撕出几道豁口,却不影响她倚着光茧残骸挑眉轻笑。
她伸手戳了戳赵轩发烫的手背,丹蔻在皮肤上压出淡红印记:“小呆子,你当命运是案板上的鱼?”她的眼尾金粉随着动作晃动,“本姑娘方才摸到屏障时就觉出了——因果律哪有白吃的饭?”
师妃暄的玉净瓶裂了细纹,此刻正垂在她身侧轻晃,瓶中残留的甘露滴落时竟凝不成珠,直接汽化消散。
她望着赵轩眉心隐隐跳动的金光,双手在袖中交握成拳:“此力虽强,却与天道韵律相悖。”她的声音比寒潭水还冷,“就像强行将春桃栽进腊月——”
“我试试。”赵轩打断她。
他弯腰拾起玄铁剑,剑脊光龙原本的淡金此刻已变成灼眼的赤金,“若能倒回魔神出现前,或许能……”
话未说完,林瑶的手已经攥紧他的衣角:“师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方才吐了口血!”
赵轩这才惊觉自己唇角沾着腥甜。
他抹了把嘴,血珠在指腹凝成暗红小点——方才吸收宝石力量时,他竟毫无察觉。
但此刻祭坛方向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连虚空都泛起水波似的褶皱。
他想起郭靖的降魔杵砸在残魂上的闷响,想起黄蓉玉箫刺穿黑影时的清越,喉结动了动:“总得试试。”
闭眼的瞬间,赵轩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太阳穴。
那是林瑶的指尖,带着藏剑峰积雪的寒气:“我数到三,师兄若撑不住就停。”
“一。”婠婠的声音裹着沉水香钻进耳朵,“要是把自己烧成人干,阴癸派的情债可就真没人还了。”
“二。”师妃暄的莲花香漫过来,“我以慈航真气护你心脉。”
赵轩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碾碎。
他想起祭坛前郭靖泛红的眼,想起寇仲崩了缺口的刀,想起那些为他“站出来”的人。
当他在意识里触到那颗宝石时,世界突然倒转——
风声变成了呜咽的尾音,时空乱流的碎片像被按了倒带键,从他身侧“唰”地窜回光茧方向。
林瑶发间的野菊花瓣重新飞回发绳,婠婠被撕坏的红衣在虚空中缝合,师妃暄玉净瓶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赵轩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越来越慢,慢得像古寺里生锈的钟。
当他重新睁眼时,他们正站在祭坛前的青石板上。
徐子陵的断剑还完好无损,寇仲的井中月刀身没有裂纹,郭靖的降魔杵上还沾着晨露——正是魔神残魂出现前的场景。
但赵轩的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他撑着玄铁剑,喉间涌上腥甜,这次没忍住,直接呕出一口黑血。
那血落地时竟冒起青烟,在青石板上烧出个焦黑的小坑。
“师兄!”林瑶扑过来,眼泪砸在他手背,“你脸色白得像纸!”
婠婠的指尖按上他的后颈,这次没了调笑:“生命力在疯涨着流失。”她的声音发沉,“刚才倒流了半柱香时间,你至少折了十年寿。”
师妃暄的玉净瓶突然泛起青光,她将瓶口对准赵轩眉心,几缕淡绿的真气钻进去:“他的经脉里缠着黑色丝线,是因果反噬。”她抬头时眼尾泛红,“再用一次,怕是要……”
“赵兄弟!”
熟悉的呼喊从祭坛方向传来。
赵轩抬头,正看见郭靖扛着降魔杵跑过来,黄蓉跟在他身后,玉箫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他们的表情还带着劫前的轻松——显然,时间倒流后,他们的记忆并未改变。
“你们……”赵轩刚开口,喉咙便像被火燎过,“咳,你们可记得方才的战斗?”
黄蓉眨眨眼,玉箫轻敲他肩头:“傻哥哥,我们刚在祭坛边等你取石呢。怎么?”她突然凑近,鼻尖皱起,“你身上怎么有股子焦糊味?”
赵轩还没答话,虚空突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众人抬头,只见祭坛裂缝里翻涌的蓝光比之前更盛,从中伸出的黑色爪尖上,竟缠着银丝般的光带——那是时光之力的痕迹。
“糟了。”师妃暄的玉净瓶“啪”地碎成齑粉,“魔神察觉到时间逆流,正在挣脱原本的时间线!”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苍老的声音像古木年轮般在虚空中扩散。
众人转头,只见前方的空气泛起涟漪,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缓缓走出。
他手持九节木杖,额间有道金色竖纹,正是地书里记载的镇元子。
“镇元大仙!”师妃暄立刻合掌行礼,声音发颤,“您怎么会……”
“因果扰动太盛,连五庄观的人参果树都落了三片叶子。”镇元子的目光落在赵轩掌心的宝石上,“这‘逆天改命石’本是开天前的混沌遗物,能逆转因果,却也会引来因果反噬。”他抬手点向赵轩眉心,一道青光没入其中,“方才你倒流时间,等于在命运长河里扔了块石头。现在魔神顺着涟漪找来了。”
赵轩只觉眉心一凉,原本缠着经脉的黑丝淡了些,但胸口的闷痛更甚。
他攥紧宝石,指节发白:“那……可有解法?”
“解法?”镇元子摇头,木杖在青石板上点出个小坑,“因果如秤,你改了多少命,就要拿多少东西来填。”他扫过林瑶发红的眼,婠婠紧抿的唇,师妃暄攥着碎瓶的手,“或许……”
“轰!”
祭坛方向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众人转头,只见裂缝里涌出的黑雾凝成实体——那是个足有十丈高的魔神,浑身覆盖着漆黑鳞甲,额间嵌着颗血红色的眼珠,正死死盯着赵轩。
“它在看我。”赵轩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它知道是我改了时间。”
“赵兄!”寇仲的井中月刀突然架在他肩头,“小陵和我去引开它!”徐子陵的断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冲他点头:“你带姑娘们找机会!”
郭靖的降魔杵抡出风声:“当年守襄阳,咱们也是这么分工的!”黄蓉的玉箫在指尖转出花,冲他眨眼:“记得我的桃花酿!”
林瑶突然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塞进赵轩掌心:“这是我新炼的续脉丹,能缓你气血!”婠婠的黑纱不知何时重新缠上手腕,血蝶在纱上振翅:“本姑娘的天魔功专克这种因果怪物!”师妃暄拾起地上的碎瓶,指尖凝出一道水箭:“我以慈航真气为你护法!”
赵轩望着他们,突然笑了。
他想起初穿金庸时被小乞丐嘲笑,是洪七公拍他肩膀说“侠者之心比武功重要”;想起在黄易破庙与寇仲分炊饼,徐子陵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先站出来”;此刻这些人,不正是他的“站出来”?
他将续脉丹一口吞下,玄铁剑在掌心嗡鸣。
光龙从剑脊窜出,这次不是淡金,不是赤金,而是混着林瑶的药香、婠婠的沉水香、师妃暄的莲花香,以及所有人的热血,凝成的七彩光龙。
“走!”赵轩吼道,“这次,我们一起站出来!”
魔神的嘶吼震得虚空发抖,但赵轩听不见。
他望着身边的人,望着远处冲过来的同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滚烫,像初入江湖时那腔不肯服软的热血。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替他“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