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龙蒸里头、最鲜美的一份已然被送上了广阳宫外的观景台,曦主高坐于此,云台那边本就不大的声响,传到祂这处时、已然如夜话般低语。
祂看着下首的神只与修者们皆朝祂这处拱爪,心中觉得满意极了。
百龙蒸才上,便见猴侍们搬来一篮各色珍果灵草。
九转朱果,极品葵芝,如平常物件般卧在那篮中的珍果堆里头,显得普通极了。
姬容见得这般丰盛,心道难怪身家不菲的清百子师姐过去也会生出偷拿的念头。
姬容想起师姐清百子挥舞着四十足告诫她的可爱模样,顿时将自个的头摇起来、她将那些不需要的念头摇散,然后张开喙、再次大吃了起来。
姬容专挑着一些她过去没吃过的来吃,她边吃便边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感谢广阳宫的馈赠,诸个珍馐异果,速速至我食袋中来!
诸修正吃着灵果,那中间的圆台上已然换成了一笼彩鸡修者,他们个个毛色鲜亮,嘴巴皆被封住了。
这时,屠蠡将刀往冰上一插,走了下去。
他随一猴侍来到云台一偏远处的案前,坐了下来,当起了宾客。
而坐他旁边案上的一鸟修则站了起来,朝屠蠡施了一礼,这鸟修径直上到台前,舒展了翅爪,解起鸟来了。
这鸟修屠师才在圆台处站定,便有一队灰皮狼侍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到台下蹲得笔直。
这鸟修爪力甚好,他一边低声哼着清亮的歌,一边自笼中抓了彩鸡修者出来,他动作流畅,放血、拔毛一气呵成,有那么两分觞女的神韵。
他将羽毛都放在一个筐中。
那彩鸡肉则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狼侍用铁杆插了,一只只送到大柱上的火中烤着。
不多时,整个云台便弥漫着浓郁的肉香,诸修陶醉在这诱惑的香气之中,整个云台便听得大口咀嚼与吞咽之声。
清关子盯着台上的鸟修,为姬容普及道:“师妹,台上是与觞女齐名的屠师爪三,他是野修成皇,他不修血法,却也极其嗜杀,便常有做宴的主家找他做屠师,渐渐出了名。”
姬容心不在焉的的点了头,她的心思早在那一大笼彩鸡摆上台后,便不在自己身上了,她偏头问道:“清关子师兄,广阳宫的菜品都是现杀现吃么?”
清关子赞许的点头道:“是这般。”
看着那淬了灵气、穿插于火中现烤了呈上来的彩鸡炙,姬容使翅爪抓了一只腿来,细细尝了。
“真香!”姬容在心中赞道:“难怪大家都喜欢吃。”
彩鸡炙上完,那圆台上便上去了一位广阳山脉成圣的黑虎修者讲道。
这成圣的黑虎修者才一开讲,底下有十数个靠着自己摸索、修成皇者境界的野修们便沸腾了,他们眼热的看着台上的老虎修,听他讲道。
姬容听着,顿感幸运,因为那老虎修讲的不如清平子一分。
而台下,诸修的案几上则摆上了一小盏浅金色的液体,姬容伸出喙尝了尝,有源流的味道。
“真是小气!”姬容在心中想道:“要是能纯点就更好了。”
她将这盏兑淡了的源流液端给清关子,清关子一脸喜意的接了、一饮而尽,而后,他咂吧着嘴道:“淡了点儿。”
那虎修讲完道,便已至太阳将落时分,随着最后一道灵蔬上到案前,今日的主宴便结束了。
神主们被侍者引着进到了广阳宫中,而诸修则被安排去广阳宫后头的宫室中休息,等待第二日日出开席。
九州盛宴的第二天,是熊宴,头菜便是炙熊掌,屠师则是坐在屠蠡身后一修血法的皇者境黑熊修者。
九州盛宴的第三天,是禽宴,头菜是百鸟蒸,屠师依旧是爪三。
九州盛宴的第四天,是仙珍宴,头菜是极品火灵芝配囿鱼片,屠师是广阳山脉的三眼猫修崔姑。
九州盛宴的第五天,是猩宴,头菜是醉猩唇,屠师是来自部洲的有名屠师荼大剪,
一连五天,这上菜的样式皆与第一天一样,冰蛟吐雾,屠师现杀,然后便是广阳山脉的老圣们登台亮相讲道,姬容看着看着就麻木了。
她心道这清关子师兄的评价果然中肯,广阳宫的宴安静无趣,也就只剩吃这个特色了。
到了第五天,除了那些没怎么吃过的珍馐、让姬容有继续立着的动力,再没其他。
就在大家皆等着上菜时,一凡妖境猩修拿着麻布,提着两条不断颤抖的腿、溜进了云台的云雾之中,她好不容易才连爬带滚地来到圆台前,她看着高台之上的巨大笼子,发出了低低的、哀伤的叫唤,里头有一猩猩听得这声,立马拼命的挤到笼子边、朝这猩修的方向摇头。
但是已然来不及了,金光升起,火光大作,这名唤袁攀的凡妖境猩修就这般抓着抹布、暴露在诸位神只大修的眼前。
姬容见着那呆立在高台旁,脸露死意的猩修袁攀,心中一恸。
她眼珠转动,立马指着自己脚旁那条油光噌亮的玉案脚,对那猩修叫道:“那带了麻布的猩猩,快给咱这处打扫一下。”
姬容这声音不大不小,虽然突兀,但有清平子在玉案旁端坐着,倒也无神只反对,更无修者发笑。他们将目光挪开,再次关注起台上的血景来。
袁攀就这般战战兢兢地抓住了命运的馈赠,朝姬容走去。
见她慢慢走到案前,眼中满是悲伤,姬容将她一把拉过来,低声道:“别怕,咱不吃你,你将我这处的油污擦掉,就跪到咱后头伺候吧。
今儿可是九州盛宴,是喜事,你等今日的宴饮结束了再走,免得撞到哪根大柱子上,那可就真走不脱了。”
袁攀拼命点头,而后低了头,将那案腿用力擦了起来,姬容眼见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又被这猩修用那脏旧的灵麻布吸了,又继续抹那玉案的腿。
直到将玉案擦得噌亮,她才躬着身子,退至姬容的身后,跪好。
而那圆台笼中的猩修袁立,他远远地看着袁攀被姬容叫了去,最后跪在了那鸟修的后头,露出了一脸幸福的笑。
当轮到他时,袁立没有哭喊,屠师荼大剪欲将他抓出来时,他竟一脸平静的朝着荼大剪摇头,道:“我自己去。”
他将头放到了侧刀上,任屠师将他的唇取下,又将他的天灵盖打开,他那白花花透着血丝的脑浆被搅动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自他开智以来,虽活的恐惧,但幸得袁攀相伴,已是好过许多同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