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冥……”
卖茶郎君一想,指着冥台秋身边围着的一个小萝卜头,“她就姓冥。”
“她们冥家村,每个人都姓冥。”
“冥家村……”
冥台秋低声喃喃。
“小孩儿,能带我去你们冥家村吗?”
她看向小萝卜头,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泥巴,将她往怀中一抱。
“冥家村……不能去。”
小萝卜头害怕地摇了摇头,眼睛却下意识看向一处硝烟弥漫之地。
冥台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抬指尖。
“大人,冥家村有几个孕夫即将临盆,现在被很多个国家盯着,不能——”
说到这,卖茶郎君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和那些小萝卜头竟然已经闪现在了冥家村中!
而那四面八方围着的,各国留下镇守的女兵,正满眼忌惮、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冥台秋放下小脸绷紧的小萝卜头,眼眸微抬,“三个数,滚出冥家村。”
“你说什么!”
“放肆!”
“大胆!”
“你是哪国人?!”
一时间几十个国家的女兵横眉冷对,怒喝的同时也发动了灵气攻击!
“啧……”
冥台秋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微微蹙眉。
而后,众人便砰砰砰一阵,化作漫天惊红,随风而散……
卖茶郎君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睛几乎瞪到了极限。
而那几个刚还围着她的小孩,全都瑟缩在一堆,不敢看她。
死了?
那些可怕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跟烟雾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卖茶郎君看见了,小萝卜头们看见了,还有那群躲在断壁残垣里,偷偷从门缝角落里窥视的男子也看见了!
冥台秋拂了拂袖,坐在一处石墩上,“怎么,怕我?”
“不……小的不……不怕。”
卖茶郎君捏住颤抖着腿,一点点鼓足勇气朝冥台秋跪挪而去。
那群小萝卜头见卖茶郎君不害怕,也跟着小心翼翼靠近。
直到冥台秋的手又落到了他们头顶温柔地抚了抚,朝他们露出和蔼的笑意,这群孩子才终于放下戒备,弯起了嘴角。
他们都是卖茶郎君救下的小孩,有男有女。最大的,有九岁,就是那个姓冥的女娃,小的只有三岁,刚学会走路没多久。
再看冥家村,村中成年女性已经尽数杀尽,剩下的不是男子就是女童,还有几个待产孕夫如同牛羊一般被锁在牲畜圈中,就等着临盆时间一到,抱走婴孩。
真是小的小,孕的孕,一群郎君孩童连吃饭都成问题,还得靠敌人的施舍活过。
冥台秋轻叹一声,消失一瞬,等再回来,村里突然多出了一间装有各国军粮的粮仓,粮不多,类目倒是五花八门。
卖茶郎君做好粥,一勺一勺分给村里的夫郎孩童,把最大那碗留给了冥台秋。
冥台秋解开孕夫们的手链脚链,看了眼那碗浓稠得已经不能算得上粥的饭,笑了笑,“小郎君,我不进食,亦可长生。”
卖茶郎君愣愣盯着她。
长生……
是他想的那个长生吗?
自那以后,冥台秋便住在了冥家村里,时不时带着这群小萝卜头抓鱼猎兽,砍树摘果。
有冥台秋在,冥家村一夜之间成了这世上最为安全的地方。
战争纷扰远去,他们好似生活在一片小小的净土之上,而这净土也在不断滋养着土地上的人……
渐渐的,卖茶郎君救回的小孩越来越多,这群小萝卜头的人数也从五六个扩增到了二十多个。
待产孕夫们也陆陆续续诞下了孩子……
像是希望得到冥台秋认可似的,每一个孕夫生产完后,都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孩子抱给冥台秋看看。
冥台秋接过孩子,若是男孩便扫一眼,交还出去,若是女孩就多抱一阵,感应那孩子体内有无同源气息。
刚出生的孩子血脉气息都十分微弱,冥台秋要在不伤害女婴的前提下感应出来,就得抱好一会儿。
这种差别对待,在众人眼里就成了……冥台秋喜欢女孩!
想到她喜欢女孩,待产的孕夫们每天都摸着自己的肚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女儿。
可惜的是,前面几个大多都是儿子,后面的女儿,冥台秋也感应过,都不是。
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人围聚在冥家村周边,和冥家村长大的女童成了家,也有长大的男童嫁给了周边的女人……
春来秋去,眨眼十年。
卖茶郎君25了。
“大人……”他依偎在冥台秋腿边,终于鼓足勇气,“您能跟小的同房吗?”
“今年,是小的最后一年了。”
冥台秋看着他,“小郎君……”
“我不小了。”卖茶郎君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膛上,“小的叫沫。”
“沫。”冥台秋喉间一动,一如十多年前初见他时那般,抚了抚他发顶,“我没有办法同你……”
她带着目的而来,匆匆穿过长河,带不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又如何能给他一个名分依靠。
沫红了眼睛,强行抱住冥台秋,“沫喜欢您喜欢了十年……大人,沫求您了……要了沫吧!”
他等了冥台秋十年,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直到25这年还是孤身一人,像她名义上的夫人一样,围在冥台秋身边,悉心照料。
“沫的心里只有大人您,绝对不会为了苟活而嫁给别的女人,如果您不要沫……”
冥台秋轻轻一叹,拍了拍他的背,一道绝气划过心魂,让他僵硬地身子轻轻颤了颤。
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上抽离了,沫发红的眼眶无声落下一滴清泪。
冥台秋轻柔地擦了擦他的眼角,抚了抚发顶,“好好睡一觉,沫,等你醒来,就不会难过了。”
没过多久,沫和曾经的冥姓小萝卜头成了亲,第二年,他也成了孕夫中的一员。
每次看到冥台秋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大家都很尊敬这位大人,他也是。
只是那种尊敬,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又有些微微不同……
年年都有萝卜头长大,却也年年都有萝卜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缕缕紫气横穿天际……所有有关极阴女和祸国妖郎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间蒸发消失,外界的战争也渐渐停息。
沫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冥禾。
很可惜,也不是她要找的原身。
每个女孩出生时,都需要母亲长辈帮忙开脉,自打落住冥家村,冥台秋就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孩子开过脉。
沫抱着冥禾给她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狠狠跳了跳,说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大人,能求您给冥禾开脉吗?”
冥禾母亲还在,按理来说,这脉该是由母亲来开,其次再是祖母,其他长辈。
然而,冥台秋在冥家村的地位非常特殊,如果能让她开脉,便是一件无上荣光!莫大的福泽!
沫说完就后悔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礼,说出这样的逾矩的话。
就当他伸手想要抱回冥禾时,冥台秋顿了顿,轻道了一声:“好。”
沫猛地瞪大了眼。
大人……从来不给孩子开脉的大人同意了?!
被冥台秋绝气洞开的气脉没有上限,之前那几个,无一不是世间至强,走到了顶端。
这礼物是福是祸,冥台秋无法确定,但不管是什么,都是这孩子自己的造化,就由她闯一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