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 1369年 12月6日 地点:羊肠小道
次日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
朴海俊的黑虎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在撤退路线上犁出几道深沟。
他铁灰色的背头被汗水打湿,黏在发际线处的爪痕状秃斑上,猩红的丝绸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暴起的青筋。
\"后撤十里!\"
他踹翻了传令兵捧着的沙盘,木屑飞溅到周围军官的脸上,\"等金泰宇那个废物回来!\"
金泰宇的飞隼降落时掀起一片尘土,银色耳钉上还沾着前军将士的血迹。
他刚解开战术服的滑翔翼装置,朴海俊的黑丝双刀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的侦察是喂狗了吗?\"
朴海俊的嘴角抽搐着,虎头骨领针刮破了金泰宇的下巴,\"五万儿郎就这么没了!\"
金泰宇的丹凤眼眯起,指节在风暴之牙的刀柄上发白:\"我劝过你多少次?羊肠小道不能走,要派斥候探路...\"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你哪次听过?\"
军官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个年轻的参谋不小心踩断了树枝,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营地里格外刺耳。
朴海俊的黑虎龇出獠牙,腥臭的吐息喷在金泰宇脸上。
\"放肆!\"
朴海俊的指甲突然变长,在黑虎皮毛上抓出五道血痕,\"来人!把这个叛徒押下去!\"
四个亲卫刚上前,金泰宇突然大笑起来。
笑声惊飞了林间的夜枭,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像是为这场对峙助威。
\"刚愎自用的蠢货!\"
金泰宇扯开被刀尖划破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空军刺青,\"百济人的前途迟早毁在你手里!\"
朴海俊的三角眼泛起血丝,黑丝双刀上的阴虎齿开始渗出黑血。
就在刀锋即将割破颈动脉时,十几个军官齐刷刷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碎石上的闷响连成一片。
\"会长三思!\"参谋长额头抵着地面,\"飞行部队不能没有金顾问啊!\"
朴海俊的刀尖颤抖着,黑血滴在金泰宇的银色耳钉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他环顾四周,发现连最忠心的亲卫队长都低着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滚!\"朴海俊一脚踹翻沙盘支架,\"都给我滚!\"
军官们如蒙大赦地退下,只剩下金泰宇被押往行军大牢。
路过焚烧尸体的火堆时,他看见几个百济老兵正在往烈焰里抛洒酒水,苍凉的招魂歌随风飘荡。
\"听见了吗?\"
金泰宇对押送的士兵冷笑,\"那五万冤魂在哭呢。\"
士兵的手抖了一下,铁链哗啦作响。
远处传来朴海俊砸碎酒坛的声响,混着黑虎的咆哮在营地上空回荡。
遣散众人后,朴海俊独自站在军事地图前。
晨光透过帐篷的破洞,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抚摸着沙盘上代表赤炎联盟的红色旗帜,指甲慢慢抠进木头里。
\"华逸...燕白石...\"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黑丝双刀在地图上划出两道焦痕,\"我要让你们青岚人血债血偿。\"
两日来,幽冥暗影的营地安静得诡异。
华逸站在断龙崖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虹剑柄,晨露浸湿了他的靴尖。
燕白石蹲在一旁,粗糙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几道撤退路线,木屑沾满了指甲缝。
\"不对劲。\"华逸的剑眉拧成结,\"五万大军按兵不动,朴海俊在等什么?\"
山风送来远处营地的铜锣声,混着隐约的哭喊。
燕白石猛地抬头,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昨夜啃肉干留下的油渍。他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攥紧,沙盘边缘被捏出裂痕。
\"那是...青岚城的调兵号!\"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人流像蚁群般蠕动。
华逸的瞳孔骤然收缩——最前排是佝偻着背的老者,粗布衣服上还沾着菜市场的泥污;中间挤满抱着婴孩的妇人,孩子的啼哭被风撕成碎片;队尾的士兵用长矛抵着青壮年的后背,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畜生!\"
燕白石的酒囊砸在岩石上,烈酒溅进沙盘,把青岚城的标记泡得发涨。
他残缺的耳廓气得发红,\"那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华逸的指甲抠进掌心。
他看见幽冥暗影的军队正驱赶着人潮前进,朴海俊的黑虎在人流后方踱步,虎尾扫起的尘土模糊了哭喊的面容。
有个白发老者跌倒,立刻被铁靴踩进泥里。
\"他们在用百姓当肉盾。\"
华逸的声音发涩,喉结滚动着咽下怒火,\"潮汐密林的陷阱,断龙崖的落石...全都用不上了。\"
燕白石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喷在沙盘上。
他独眼里泛着水光,拳头砸得木屑纷飞:\"朴海俊这杂种,算准了我们不敢对同胞下手!\"
远处传来皮鞭抽打的脆响,混着孩童的尖叫。
幽冥暗影的军阵开始推进,五万铁甲躲在人墙后方,兵刃反射的阳光刺痛了华逸的眼睛。
山崖上的碎石被华逸无意识碾成粉末,指缝间簌簌落下灰白色的沙。
他正盯着沙盘上代表敌军的黑旗,忽然听见阿木的尖叫刺破晨雾——那声音像钝刀刮骨,惊飞了几只栖息在岩缝里的山雀。
\"爹!那是我爹!\"
阿木扔掉望远镜,他的指甲抠进岩壁,在石头上留下五道带血的抓痕。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翻了水囊,清水混着泥沙在两人脚边蜿蜒成扭曲的小河。
燕白石的红杉下摆扫过湿泥,沾上一片污渍。
他按住阿木颤抖的肩膀,触到少年绷紧如弓弦的肌肉:\"华子。\"
老战士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铁器,\"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燕白石背后的空气突然扭曲。
透明的气流凝结成羽翼形状,掀起的气浪吹散了方圆十丈的晨雾。
他踏碎岩石跃下山崖时,断龙山脉的风都为之呜咽。
行军大牢里,金泰宇的银色耳钉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他听见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抓住铁栅栏:\"牛二!\"
栅栏上的铁锈簌簌落下,\"告诉朴海俊,屠杀平民会彻底失去青岚城民心!\"
牛二的铁甲撞在牢门上发出闷响,这个归降的百夫长脸上还带着鞭痕:\"金大人,我这就...\"
\"快去!\"金泰宇的指节在铁栏上擦出血痕,\"就说这是最后的忠告!\"
朴海俊正在用黑丝双刀削苹果。
刀刃上的阴虎齿将果肉腐蚀出黑色纹路,他欣赏着果皮螺旋下落的轨迹,直到牛二扑通跪在面前。
\"会长!金顾问说...\"
\"青岚城的狗也配提建议?\"
朴海俊的苹果砸在牛二额头上,汁水顺着那道尚未愈合的箭伤流下。
黑虎配合地龇出獠牙,呼出的腥气吹动了牛二额前的碎发。
崖底传来空气被撕裂的爆鸣。
燕白石的白袍在高速飞行中猎猎作响,背后的气翼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掠过树梢时,惊起的飞鸟像一片黑云遮住了半边天空。
\"朴海俊!\"
这声怒吼裹挟着风压,震得前排士兵的耳膜生疼。
燕白石悬停在阵前十丈高处,风切剑指向那个猩红衬衫的身影,\"你给我滚出来!\"
气流卷起满地砂石,在百名百姓周围形成保护性的旋风。
被捆在最前面的铁匠仰头大笑,笑声中混着血沫:\"燕帅!不用管我们!\"
朴海俊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衬衫下摆擦拭双刀,虎头骨领针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哟,这不是丧家犬吗?\"
黑丝双刀突然交叉劈出,两道黑芒斩向半空,\"居然没有夹着尾巴逃走?\"
燕白石的风切剑轻颤,青色的风刃将黑芒绞碎。
碎裂的能量波震倒了几个百姓,有个小女孩被气浪掀翻,额头磕在石头上立刻见了红。
\"爹!\"
阿木的惨叫从崖顶传来。他半个身子探出悬崖,被华逸死死拽着腰带。
泪水在他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那是春妮啊!我妹妹还在城里!\"
华逸的红衫被山风吹得紧贴后背,布料摩擦声像某种压抑的呜咽。
他盯着山下那个被按跪在地的中年汉子——那是教他打铁的阿木叔,汉子膝盖下的泥土已经被血浸成褐色。
朴海俊的黑虎人立而起,前爪搭在那汉子肩上。
畜生呼出的热气喷在后者耳畔,獠牙轻轻摩擦颈动脉:\"多感人的重逢。\"他神经质地舔着虎牙,\"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风切剑发出刺耳的嗡鸣,燕白石背后的气翼暴涨三倍。
断龙山脉的气流开始紊乱,形成数十个小型龙卷环绕在他周围:\"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
\"我就动给你看!\"
朴海俊的刀尖抵住铁匠的咽喉,黑血顺着刀刃蜿蜒而下,\"先从这位英雄开始如何?\"
就在黑丝双刀即将割裂喉管的刹那,远处如滚雷一样乌泱泱的人群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