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为安脸上堆满的笑容,在看到骆老太后瞬间消失,呵斥道:“你以为摘帽子那么简单?动动嘴皮子就能摘?要对公家有重大贡献,知道什么叫重大贡献不?你以为是吃饭睡觉放屁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我没摘帽子?凭啥你能摘?”
骆老太这回反应很快,听明白了,合着全家就她的帽子还扣着呗!
凭啥啊?
“凭我给公家做了重大贡献,组织的眼光雪亮,每个人的表现都看得清清楚楚,赶紧干活去,杵在这天上能掉馅饼?”
骆为安现在也学会了说套话,说得特别义正辞严。
“你都做重大贡献了,为啥不给我也摘了。”
骆老太黯然神伤,心里特别委屈,一家三个人,就只有她还扣着帽子,本来她在家里就没地位,以后只怕越发没地位了。
骆为安面色微变,恶狠狠道:“干你的活去,以后你要是不好好改造,我和你离婚!”
“你个丧良心的,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居然要休了我,天啊,我不活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骆老太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嚎哭着,几十年来,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拿捏了骆为安几十年。
“两个儿子都是白眼狼,要不是欣欣有出息,我差点成了骆家的千古罪人,你不想活就去死,我决不拦你,看在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上,我会替你收尸!”
这回骆为安没被拿捏,反而声色俱厉地训斥。
骆老太哑声了,不敢相信这是骆为安说出的话,老头子竟真的让她去死,他的心怎么这么狠了?
围观的群众也七嘴八舌地劝说,话里话外都帮骆为安说话。
“骆大夫没离婚很对得起你了,我认识好几对夫妻,一个要是扣了帽子,另一个立刻提离婚,一秒钟都不犹豫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像骆大夫这么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不多!”
“马引璋你可消停点吧,全农场就属你最馋最懒,你男人和孙女够好了,就你这懒馋样,搁在俺们村,倒贴一百块钱都没人要!”
平日里骆老太不对付的一个大妈,逮着机会落井下石,声音还贼大,隔了一里远都能听见。
“你才又懒又馋,我年轻时可是方圆十里的一朵花!”
骆老太气得一骨碌爬起来,叉着腰和大妈对骂。
“谁年轻时不是一朵花呢?你现在就是株狗尾巴花,扔地上都没人捡,骆大夫就应该休了你,他今天休,我明天就给他介绍三十岁的俊寡妇!”
大妈可不是善茬,气势有十丈八,绝对性地碾压,没几分钟就将骆老太骂得哑炮了。
“老不死的,我撕了你嘴!”
恼羞成怒下,骆老太冲上去,和大妈扭打成一团。
大妈五大三粗,常年做农活,没三招就将骆老太放倒了。
大家赶紧过去拉架,将狼狈不堪的骆老太解救了出来,骆为安沉着脸将她拽进屋,再关上门窗,连窗帘都拉上了。
大家见他这架势,都挺好奇,难道骆大夫要白日宣银?
“骆大夫六十好几了,还能雄起?”
“姜太公七十二还洞房花烛呢!”
“倪太守八十二还生大胖儿子呢!”
“倪太守是哪个?”
“书里的一个人,说了你也不懂!”
……
骆家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知道骆为安是不是真的老当益壮。
骆为安怒气冲冲地将老太婆拖进屋,在她耳边低声骂道:“骆万和那白眼狼死了,他的两个白眼狼儿子也死了,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好孙子!”
骆老太整个人都傻了,老头子到底在说什么?
大儿子和两个孙子怎么会死,他们不是在港城吗?
“老头子,你别胡说八道,老大他们在……唔唔……”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被骆为安捂住了嘴,恶狠狠道:“你再说得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海外关系,然后去吃花生米!”
骆老太使劲摇头,她不想死,以后肯定不说了。
“老大一家都死了,老二那一家虽然没死,但我也只当他们死了,你以后要是再作妖,我肯定离婚,你去和老二过吧!”
骆为安表情冰冷,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不要和老二过,老头子,我会改的,我肯定改!”
骆老太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哭着哀求。
老二一家都是白眼狼,根本指望不上,她去和老二过,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话你说了无数回,我不信你,给你三个月时间,要是还改不掉,那就离婚!”
骆为安面无表情,老太婆的耗子眼泪他已经看腻了,再给这老太婆三个月时间,改不掉就离!
“我改,呜呜……我肯定改……”
骆老太掩面哭泣,大儿子死了,二儿子靠不上,她绝对不能离婚,那样真会死的。
骆为安眼神嘲讽,他说老大一家死了,这老太婆连问都没问是怎么死的,只关心自己以后的生活,孙女说的对,这老太婆确实愚蠢懒馋,还自私自利,他也是真的瞎眼脑残,把这么个祸害当成宝。
屋外的众人听到骆老太的低泣声,都一脸佩服,骆大夫还真是老当益壮,雄风万丈呢,都把骆老太弄哭了!
屋内的骆老太哭了许久才停下来,她用手帕擦了脸,伤心地问:“老大一家是怎么死的?”
“老大冻死,俩小白眼狼不学好,去混帮派,让人打死了!”
骆为安脸色很难看,骆家十几代都治病救人,虽然有些子孙学医天赋不行,可为人却是好的,只有他的儿孙,没一个是好的,只除了孙女。
骆老太又哭了,她当成眼珠子一样养大的两个孙子,竟被活活打死了,老大打小就锦衣玉食,睡觉必须盖蚕丝被,可这么娇气的老大,竟冻死在了街头。
越想越难受的骆老太,哭声越来越大,外面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有几个男人还打算问骆为安要点补药,给自个好好补补,要不然每次交公粮都力不从心,被媳妇骂。
门开了,脸色难看的骆为安出来了,他冲众人勉强笑了笑,朝葡萄园那边走,他得静一静。
屋内的骆老太还在哭,但没人安慰她,大家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