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令人感觉窒息。
那道突兀出现又诡异消失的黑影,好似一道闪电划过众人的视野,以及其留下的猖狂话语,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又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
阳长老被擒获的些微喜悦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警惕与凝重。
众人的神情变得愈发紧绷,仿佛一张即将拉满的弓。
真正的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狡猾和强大。
陈万辉眼神冰冷,周身灵力在神血的催动下暗自流转,那灵力如潺潺流水般在他体内游走。
他微微皱眉,鼻翼轻轻翕动,试图捕捉那黑影残留的任何一丝气息,然而对方的隐匿手段显然极为高明,竟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连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都未曾残留。
他缓缓收回神识,面沉如水,脸上的肌肉紧绷着。
“好一个‘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雷尊脸色铁青,声音中压抑着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咆哮,“看来,我们确实是小觑了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案上,坚硬的灵木桌案应声出现数道裂痕,那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议事厅内回荡。
他身为宗门宿老,何曾受过这等挑衅。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不在我之下。”陈万辉冷静地分析道,目光深邃而坚定,“而且,他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阳平这条线,恐怕早已在其预料之中,甚至是他故意抛出的弃子。”陈万辉说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影长老在之前某些关键事件中的表现,总觉得其中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弃子?”雷尊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让阳平暴露,来试探我们的虚实,甚至……是想通过阳平传递假消息,或者拖延我们的时间?”
陈万辉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无论如何,阳平这条线索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至少,他所知道的那些参与内乱的名单,必须全部挖出来。”他转向那两名刚刚被震慑住的弟子,沉声道:“将阳长老严密看管,任何人不得私自接触。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两名弟子心中一凛,连忙应道,押着早已面如死灰的阳长老退了下去。
阳长老脚步踉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黑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气氛始终无法轻松,众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诸位,”陈万辉打破了沉默,目光扫过在场的雷尊心腹,“事已至此,我们更需冷静。敌暗我明,形势对我们确实不利。但他们越是故弄玄虚,便越说明他们有所忌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如同温暖的春风,“当务之急,是尽快整合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找出他们的核心所在。”
雷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躁动,恢复了几分作为宗门长者的沉稳:“陈小友所言极是。是我有些失态了。”他转向身后的几位心腹高层,神情严肃地说道:“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宗门之内,已然被蛀虫渗透至此,阳长老不过是冰山一角。我等决不可姑息养奸,必须尽快揪出所有叛逆,尤其是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否则宗门危矣!”
“我等誓死追随雷尊,铲除叛逆!”几位高层纷纷躬身应道,神色间充满了愤慨与决心,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在议事厅内久久回荡。
陈万辉见状,微微颔首,随即示意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灵婉和冰月上前。
灵婉上前一步,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幽蓝的灵石。
那灵石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冷的蓝光,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玄奥的金色符文,符文间隐隐有微光流转,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散发着奇特的灵力波动,那波动仿佛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众人的脸庞。
“陈公子,雷尊前辈,”灵婉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啼鸣,“这是晚辈先前奉命探查城外一处废弃矿洞时,于一隐秘的地下据点内发现的特殊通讯灵石。此灵石似乎被用作某种远距离秘语传讯,上面的符文构造独特,我初步判断,可以尝试截取或监听内乱者的秘密通信。”
此言一出,众人精神皆为之一振。
若能监听到内乱者的通讯,那无疑是掌握了他们的命脉!
“哦?竟有此物?”雷尊不知可有把握探听到有用的讯息?”
灵婉略一沉吟,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道:“此灵石的通讯方式极为隐秘,且似乎有特定的频率和校验秘法。我虽能感知其波动,但要完整破解并监听,尚需一些时间。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冰月,“冰月师妹于灵识感应方面天赋异禀,或许可以先尝试从中捕捉一些关键的片段信息。”
冰月点了点头,神色略显复杂地看了一眼陈万辉,然后接过那块幽蓝灵石。
她先前被内乱者所蒙蔽利用,心中一直怀有愧疚,此刻能有机会将功补过,自然是全力以赴。
她将灵石捧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手微微一颤,缓缓闭上双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
一股精纯而敏锐的灵识之力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小心翼翼地渗入灵石之内,仔细感应着那些复杂符文间流淌的微弱信息。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冰月身上,期待着能从她那里得到突破性的进展。
众人的呼吸都变得轻缓而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冰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冰月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脸色也随之变得有些苍白,显然这种深度的灵识探查对她消耗极大。
陈万辉见状,不动声色地屈指一弹,一道温和的青木灵力悄然渡入冰月体内,那灵力如同温暖的溪流,助她稳定心神,恢复消耗。
冰月身体微微一震,感激地向陈万辉的方向略微偏了偏头,随即更加专注地沉浸在感应之中。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冰月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凝重。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说道:“我……我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模糊的指令和代号……其中,有一个名字被提及数次,似乎是……是他们的一个重要头目……”
“是谁?”雷尊急切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透露出焦急的神色。
冰月嘴唇翕动,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看向陈万辉和雷尊,一字一顿地道:“影……影长老!”
“什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雷尊更是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影长老?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宗门元老,平日里不问世事,一心苦修,怎会是内乱者的头目?”
其他几位高层也是面面相觑,显然这个答案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影长老在宗门之中地位尊崇,虽不如雷尊这般手握实权,但资历极老,门生故旧遍布宗门上下,若他真的是内乱者,那事情的棘手程度将远超想象。
宗门内部的信任体系,恐怕将因此彻底崩塌。
陈万辉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影长老,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此人平日里确实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他总感觉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如今想来,或许那便是刻意伪装的破绽。
若真是他,那此人隐藏之深,图谋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而且,如果影长老是内乱者头目之一,他必然掌握着宗派大量的核心机密。
“冰月,你确定没有听错?”陈万辉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冰月。
冰月被他看得心中一颤,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我反复确认过几次,虽然声音经过处理,但我能肯定,他们提及的确实是‘影长老’这三个字,而且语气中带着绝对的服从与敬畏。”
“看来,我们找到一条大鱼了。”陈万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无论这影长老隐藏多深,既然露出了马脚,他便有信心将其连根拔起。
他看向雷尊,道:“雷尊前辈,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雷尊此刻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明白陈万辉的意思,影长老在宗门的影响力太大,一旦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陈小友有何打算?”
陈万辉”他略作思忖,继续道:“事不宜迟,今夜便去。雷尊前辈,还请您坐镇宗门,以防内乱者趁机发难。我与灵婉姑娘同去,冰月师妹消耗过大,便留下协助雷尊前辈,继续尝试监听那块灵石,希望能获取更多有用的情报。”
雷尊点了点头:“也好。一切小心。影长老修为亦是灵尊初阶,虽然不及老夫,但其府邸必然防卫森严,不可大意。”
“晚辈明白。”陈万辉应道。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寂静的道路两旁,树木的影子在夜风中摇曳,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声,更增添了夜晚的静谧。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宗门的亭台楼阁之间,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弟子,正是陈万辉与灵婉。
灵婉施展秘法,将两人的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使得他们的行踪更加隐秘。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庭院之外。
此地便是影长老的清修之所——“潜影阁”。
庭院内一片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那影子好似扭曲的怪物,更添几分诡异。
陈万辉与灵婉对视一眼,神识悄然探出。
庭院内并无太多守卫,只有寥寥数名弟子在远处警戒,似乎影长老对自己的安全极有信心,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姿态。
两人没有犹豫,身形一晃,便已悄然潜入院内,直扑主屋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
影长老一身灰袍,须发皆白,正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捧着一卷古籍,仿佛正在潜心阅读。
他神态安详,眉宇间带着一丝出尘之意,任谁也无法将他与那阴险毒辣的内乱者头目联系起来。
“咚咚咚。”陈万辉故意在门外叩响了房门。
“谁?”影长老的声音传来,略带一丝苍老,却中气十足。
“陈万辉,特来拜会影长老。”陈万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书房。
书房内的影长老闻言,捧着书卷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紧,那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极淡的异色,但旋即恢复如常,缓缓道:“原来是陈小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请进吧。”他的声音虽平静,但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
陈万辉推门而入,灵婉则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书房内的每一处角落。
影长老放下书卷,抬眼看向陈万辉,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他端起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故作镇定地笑道:“陈小友年纪轻轻,便已是灵帝强者,更是协助雷尊揪出阳平那等叛逆,实乃我宗门之幸啊。老夫久居简出,未能及时向你道贺,还望见谅。”
“影长老客气了。”陈万辉神色平静,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仔细观察着影长老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铲除宗门败类,乃是分内之事。只是,阳平虽已伏法,但他背后似乎还牵扯着更深的黑手。晚辈此次前来,便是想向影长老请教一二,不知长老可否解惑?”
影长老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那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陈小友这是何意?老夫……老夫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内乱者的目的,不外乎是权力与资源,还能有什么?”
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细微的动作和游移的目光,已经让陈万辉心中了然了几分。
此人,绝对有问题!
陈万辉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影长老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既然影长老不愿明言,晚辈也不强求。叨扰长老清修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灵婉也立刻跟上。
影长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端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那冷汗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强作镇定地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万辉与灵婉走出潜影阁,融入夜色之中。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万辉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稳。
他默默地感受着身后潜影阁方向的气息,直到确认无人跟踪,才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陈公子,那影长老……”灵婉轻声开口,眉宇间带着一丝疑惑。
她也察觉到了影长老的异样,但对方掩饰得极好,若非陈万辉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恐怕很难看出破绽。
陈万辉负手而立,仰头望向那被乌云遮蔽的夜空,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离开影长老的住处后,他心中充满了疑虑。
影长老的反应,看似平静,实则破绽百出。
尤其是当他提及内乱者“真正的目的”时,对方那瞬间的慌乱,绝非一个无辜者应有的表现。
但仅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将其定罪。
此人老奸巨猾,绝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他意识到,影长老这条线索,比阳平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对方既然敢在宗门内经营如此之久,必然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和周密的计划。
今夜的试探,恐怕已经打草惊蛇。
接下来,影长老必定会有所动作。
而这,或许正是他的机会。
陈万辉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