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平原的秋夜,寒风裹着枯叶打旋。青石镇西头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树下那座歪斜的石碑上,\"王李氏之墓\"的字样被苔藓啃噬得残缺不全。村里老人常说,每逢月圆,老槐树就会渗出暗红汁水,像极了女子的血泪——五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骇人听闻的鬼冥婚。
林夏是个民俗纪录片导演,听闻青石镇的鬼冥婚传说保存完整,带着摄影师阿凯和助手小雯驱车前往。抵达时正值傍晚,血色残阳给整个村落镀上诡异的红边。村口杂货店老板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姑娘,这婚可不是能随便拍的。五十年前,王家小姐秀娥被逼着给早夭的赵家少爷配阴婚,当晚就吊死在老槐树上......\"
夜幕降临时,三人在村长家安顿下来。林夏翻看着泛黄的县志,其中记载:\"民国三十一年,青石镇赵王两家议亲,赵家子早殇,王家女被迫行冥婚大礼。婚夜异象频生,红烛自燃,嫁衣渗血,新妇悬于槐树,七窍流血而亡。\"正看得入神,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曲调悲怆,像是用哭腔吹奏。
阿凯推开窗,月光下,一支送亲队伍正缓缓走来。纸扎的花轿泛着惨白的光,八个抬轿的\"人\"身着褪色的喜服,脸色青紫,脚步虚浮。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涂着厚粉的脸——那分明是具面容扭曲的女尸,嘴角还挂着凝固的微笑。\"快关窗!\"村长冲进来猛地合上窗户,额头满是冷汗,\"是秀娥姑娘的阴魂在巡街,被她盯上就完了!\"
深夜,林夏被窸窣声惊醒。睁眼一看,自己竟身着大红色嫁衣,手腕系着红绳,红绳另一端延伸向黑暗深处。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红绳移动。穿过布满蛛网的厅堂,她看见小雯和阿凯也穿着喜服,面无表情地站在祠堂里,供桌上摆着三副牌位,中间赫然写着\"夫赵景文 妻林夏 妾张小雯 侍妾陈凯\"。
\"你们终于来了。\"阴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只见房梁上垂着白绫,秀娥的尸体正缓缓下降。她的嫁衣破烂不堪,脖颈处的勒痕深可见骨,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蛆虫,\"五十年了,我终于等到替身了......\"话音未落,无数只手从地下伸出,死死抓住林夏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村长举着桃木剑破门而入,剑身贴着的符咒泛着金光:\"秀娥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当年逼你冥婚的人都已得到报应,何必再害无辜?\"秀娥的尸体发出刺耳的尖笑,祠堂突然剧烈晃动,牌位倾倒,供桌上的烛火变成幽绿色。
林夏想起县志里的记载,挣扎着喊道:\"赵景文根本不是病死的!他是因强抢民女被人打死,赵家为了遮丑才说他早夭!你被他们骗了!\"秀娥的动作骤然停滞,腐烂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原来,当年赵景文恶行累累,意外身亡后,赵家为保名声,勾结媒婆和王家父母,用迷药将秀娥迷晕,强行举办冥婚。
\"带我去他的坟......\"秀娥的声音变得虚弱。林夏等人在村长带领下,来到后山乱葬岗。一座歪斜的坟前,墓碑上\"爱子赵景文之墓\"的字样已模糊不清。秀娥的魂魄飘到坟前,发出凄厉的哭喊,坟头突然炸开,一具白骨破土而出,胸前还插着生锈的匕首。
\"还我命来!\"秀娥的怨念化作黑色漩涡,将白骨卷入其中。随着一声巨响,漩涡消散,秀娥的身影变得透明。她望着林夏,眼中的怨恨化作泪水:\"谢谢你们,让我知道真相......\"说完,她的魂魄渐渐消散在晨光中。
回到村里,林夏发现小雯和阿凯对昨夜的事毫无记忆。当他们准备离开时,老槐树下的石碑突然裂开,露出半截腐朽的婚书,上面赵王两家的印章清晰可见,而签署日期旁,赫然多了三个鲜红的手印——正是林夏、小雯和阿凯的指纹。从那以后,每到深夜,青石镇还会偶尔响起若有若无的唢呐声,但曲调不再悲怆,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