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锅里还炖着鸡汤，你不是最爱喝了吗？妈去给你盛一碗。”
林芸心里难受得很，看着闺女的样子更不好受，就先歇了问的心思。
从他们的反应和三言两语看基本的已经都了解清楚了，现在问也是徒增伤心难过。
许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略微沧桑的声音里满是温和：“听你妈的，那样的人不值当你难过，以前算我们看错他了，往后你就好好住在家里，什么都别想，爸妈养得起你。”
许若芙看向自己他们，湿润的眸子里满是感激和歉意：“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林芸拍了拍女儿的手，眼神慈爱嗔怪：“你这孩子，和爸妈之间有什么对不起的，爸妈就希望你陪在身边呢。”
许父也点点头，看着桌子上那个信封，思索了片刻道：“等你哥回来了，让他把这钱送回去，我们家不稀罕这点钱。”
这钱要是收下了才是像别人说的卖女儿，他们许家不做这样的事，管他是不是真心的，总是这样做本身就欠妥。
许若芙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想着要这钱。
周知郁现在觉得自己是为了她好，过段日子或许就不觉得了，要让他追悔莫及才行。
“走，快去房间里休息会儿，妈去给你盛汤。”
晚上许家两兄弟都回家了，听说这事二话没说就把钱送回去了。
白蓉在房间里陪着许若芙，听她说完整件事心里惊讶又酸涩，对周知郁的做法也能理解，但却不赞同，任何事都需要一个过程，绝不是冲动之下决定的。
看到小妹的情绪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了，白蓉高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多说也无益，我们是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白蓉为了分散许若芙的注意，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前些日子我那些同事看见我身上的裙子跑来问我，有几个同事还要向我预订，我说等你做好之后喊她们来看看。”
“刚好你在家可以有时间，今天我从供销社回来看见里面有不少新的布料，等明天我带上票去看看。”
小妹做衣服的手艺真的没话说，每次只要她穿上她做的裙子，去学校准有人跑来问。
许若芙眼底溢出一丝笑意，靠在白蓉的身上道：“那我可得加油，嫂子这么给力，我也不能落后了。”
白蓉还挺欣慰许若芙的改变的，要是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加上是真的喜欢周知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样也挺好的，有个喜欢做的事，也不会整天想着伤心事。
“是得加油，你努力做衣服，嫂子努力拉客，可没时间想东想西的了。”
许若芙在白蓉的肩膀上蹭了蹭：“谢谢嫂子。”
白蓉摸了摸她的头，听到外面的动静后才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也准备洗洗睡了。”
许若芙点点头，白蓉帮她盖好被子，又温柔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安心睡别乱想，我们都在呢。”
往日的周家总是充满了温馨的欢声笑语，此刻却格外沉寂。
周知郁躺在还沾满少女馨香的床上，以前她总会滚到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现在却冷冷清清的，周知郁的像是浸在冰天雪地之中，整个人冰冷绝望得彻底。
他爱她，却不能害了她。
在京都时，那家要是生不出孩子里，就会迎来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更甚的是所有的错都会归结到女方身上，闲言碎语能害死人，他不想因为他而让她被人非议指点。
他隐隐有预感上级很快就会给他派任务，此去凶险，要是他不能活着回来，留她在身边更是痛苦不放心。
男人清隽的面容在月光下更为寂寥，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抬手盖住眼睛，蜷缩在一起的身体隐隐颤抖着。
屋里哪一处都有她的痕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她笑闹哭泣的模样，胸前的手已经攥得出血，在浅蓝色小碎花上氤氲出点点刺眼的血迹。
他知道今天的他冲动了，本不该那样对她如此决然，甚至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她是撞破了脑袋之后知道的这件事，那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心里是不是也很痛苦难受，明明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那么喜欢孩子，却还要违心的说出不喜欢的话。
或许等他离开这里后，两人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周知郁就心痛得不能呼吸。
一颗心鲜血淋漓四分五裂，黑沉眸中的雾气溢出眼眶，打湿了枕头。
好像一直以来，处处都是她在迁就他对他好，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辜负了她。
“阿芙，对不起······”
周知念坐在床上，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她不停的抽噎着：“为······为什么？嫂······嫂子今天······还说要帮哥做衣服，怎么······怎么就成这样了？”
“呜呜······妈，你们当时为什么不······不说清楚？”
周知念甚至都不管亲哥不能生育的事情，满心只有以后家里都没有嫂子的身影了。
许家大哥二哥的话她都听到了，明明之前家里人都教导她做人要诚信，那为什么这样的大事还要隐瞒呢？
要是过了这么多年，哥哥身体没问题呢？
郁婉清捂住双眼，瘦削不少的肩膀颤抖着，房间内只有细微的呜咽声和抽泣声。
郁婉清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能够因为一己私欲而隐瞒了这样的事，要是知郁早早的知道这件事两人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周知念猛的看见母亲鬓边生出的白发，再往下看见她粗粝的手指和瘦削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震惊中夹杂着痛苦。
明明母亲以前是最注重容貌保养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做美容，家务活都有佣人。
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小姐，到了这里之后和万千劳动妇女没有差别，要扛起锄头下地，甚至不能有一丝放松的时间。
原来妈妈也会变老，不会一直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温柔美貌而又养尊处优的妈妈。
周知念为她刚才生出来的那点怀疑和怨怪无比羞愧，她伸手抱住妈妈，像她以前哄自己那样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有私心。
“妈，你别哭，对不起……”
“不管能不能得到原谅，做错了就去道歉，至少不要留下误会和遗憾……”
许家人的态度很强硬，对于这件事他们对周家心里是有气的，念在过往的份上，倒是没有闹得太难看。
村子里时不时有闲言碎语传来，而许若芙一改往日，变得坚强起来，好像过往的那些日子都不存在一样。
周知郁去镇上取信，不知不觉走到黑市，以前他们卖衣服的那个地方现在摆起了小书摊。
他自嘲的笑笑，那双沉郁的眸子里涌出痛苦，转过身的时候却被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喊住了。
“小伙子，是你啊，你今天又来卖衣服啦？”
“我天天来黑市逛，就是没看到你们人，我这个心啊火急火燎的。”
周枝郁垂下目光，原来是那天一下买两件衣服的人。
“您好，是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那女人摇了摇头，笑道：“那可不是，你们的裙子好看又时髦，我的朋友都眼热着，就是一直不见你们来。”
周知郁刚想回答，余光瞥见前面巷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跳忽然加快，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抱歉，等下次来了还请您多多光顾。”
那女人一愣，看着周知郁离开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
许若芙拎着袋子，穿过前面的小巷子往镇上的医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