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弗罗斯特的声音提高了，带着难以置信，“庞贝，我分得清疲惫和认知混乱，这绝不是普通的压力！我感觉......”
“你感觉错了。”庞贝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安抚的意味，“你只是太累了，我亲爱的弟弟。加图索的重担压在你肩上太久了，就像西西里岛上的埃特纳火山，再坚硬的岩石也会在持续的重压下出现裂纹。压力与疲劳，它们会扭曲你的感知，让最清晰的记忆也蒙上灰尘，甚至凭空造出一些不存在的幻影。”
他轻轻笑了一声：“相信我，弗罗斯特。这不过是长期高压下大脑的一点小小抗议。你需要的是放松，是放空，是把那些该死的责任暂时丢进第勒尼安海里去泡一泡，而不是疑神疑鬼，怀疑自己的记忆。”
庞贝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惯常：“听哥哥的话，弗罗斯特。放下电话，关掉台灯，喝一杯最好的红酒，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混乱都消失了，世界还是那个清晰的世界。至于其他的......”
庞贝的声音忽然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疏离感：“不过是你精神衰弱时产生的错觉罢了，就像海市蜃楼，看着真切，实则空无一物。别让虚无的幻影，动摇你脚下真实的土地。”
“庞贝，我......”弗罗斯特还想说什么。
庞贝阻止了他：“就这样吧，弗罗斯特。去休息。记住，你是加图索，你的意志就是你的现实。别被那些无谓的迷雾所困扰，晚安，我亲爱的弟弟。”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剩下单调的忙音在弗罗斯特耳边回响。
......
北京，空城。
疏散令下的很彻底，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没有一个人。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废弃的报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萧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休闲服，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脚步回声的长街上慢悠悠地走着。
言灵·冥照无声地运转着，将他完美地溶解在这片死寂的背景里。
他的目的地明确，那片被层层封锁，严密看守的核心区域。
那里，就是路明非他们消失的地方，也是那个被上报为疑似尼伯龙根入口的诡异空间最初显现之处。
然而，林萧在距离核心区域尚有数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是普通混血种甚至普通人感官所能察觉的异常边缘。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冥照带来的视觉扭曲，望向那片区域。
眼前的空间，并非肉眼可见的屏障或扭曲的光线，而是像是一个不断吹胀的气球，边界在持续地向外扩张。比起最初上报时的规模，它已经庞大了数倍。
系统的声音在林萧脑海中响起：“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萧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眯起眼，缓步向前，走到了那片无形领域的边缘，在这里，那种迟滞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伸出了手，食指的指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探向了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边界。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没有碰撞，没有涟漪，没有能量的激荡，就像将手指伸进一片最普通的空气里，那足以让执行部精锐如临大敌的领域壁障，对他而言，仿佛不存在。
林萧收回手指，指尖没有任何异样。
“过去的一些东西。”林萧的声音传来。
“过去的东西？”系统的声音带着困惑，“你是说这东西不是新生的尼伯龙根？”
自从上一次林萧将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吸收之后，林萧就愈发朝着新一代谜语人的方向靠近。
“不是。”林萧的声音平静，“准确地说，是重启前的世界。”
林萧的目光扫视着这片区域，他能感觉到，这膨胀的边界并非吞噬，而是渗透。
“它在生长，这不是自然现象，有人在驱动它。”
“龙王？”系统立刻捕捉到关键，“它想干什么，用过去的碎片覆盖现在，制造一个缝合怪般的世界？”
林萧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目的？或许是想修补吧。”
“上一次的终结太过仓促，留下了太多无法填补的空洞。有人，或者说有龙，不甘心那场落幕。它在尝试用旧世界的残骸，去填补新世界诞生时留下的缝隙。或者，想在这片投影里，找回某些被重启抹去的东西。”
他继续向核心区域走去，步履沉稳，冥照的力量让他如同一个行走的幽灵。
“找回抹去的东西？”系统追问，“路明非他们是被卷入了这个过程？”
“也许。”林萧的目光投向核心点，“但它的修补，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它有它的目的，”林萧的声音带着轻松，完全没有担心的迹象，“而我，也有我的。”
他停下脚步，已经站在了那片区域的核心，空间像沸腾的水面一样扭曲，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仿佛要触摸那无形的混乱核心。
“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记忆正在发生些许的改变吗？”林萧淡淡的询问道。
“有吗？”系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也没有头脑就是了。
“那我问你，世界上最帅的人是谁？”林萧开口询问道。
“这我哪知道？”系统嘟囔着，“世界上人这么多。”
“你看，”林萧摊了摊手，“你的记忆就产生了差错，世界上最帅的人明明叫林萧。”
系统：......
我信了你个鬼！
“路明非在里面，楚子航在里面，恺撒也在里面。”林萧的眼中无数的色彩各异的命运线条在这份核心之中不断交织重叠，“更重要的是在覆盖的过程之中也许能够实现之前我想做但却做不到的事情。”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早已习惯的吐槽响起：“又是谜语，行吧行吧，反正你是老大。不过老大，我们这次的目标到底是捞人，还是掀桌子？”
林萧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空气中的一句话。
“向过去的某些龙，讨一笔利息。”
领域边界再次无声地向外扩张了一米，吞噬了林萧最后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