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绞索
在雨夜中,
空投场的篝火犹如风中残烛一般,
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刚刚摆脱了鬼子伏击的侦察连,
此刻所有班排长们正围坐在古之月的身边,
讨论着什么。
这时,徐天亮操着一口标准的金陵话,
声音紧绷得像一根弦,
他对着孙二狗怒喝道:
“孙二狗,你这个急毛猴子!
那些缅奸在雨林里已经躲藏了三年,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埋下诡雷?
不抓个活口问清楚情况,
你难道想让兄弟们的性命去填这个无底洞吗?”
徐天亮一边说着,
一边用手中的刺刀拨弄着篝火,
火星四溅,其中一些溅到了孙二狗的风镜上,
映照出他那通红的眼角。
孙二狗显然被激怒了,
他的河南话里充满了火药味,
反驳道:
“你个鳖孙!
缅奸用的不过是英军淘汰下来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咱们连的汤姆森冲锋枪完全可以轻易地扫穿他们的竹盾!”
孙二狗说着,
还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的捷克式轻机枪,
那挺机枪的枪管上还沾染着空投战时留下的血泥。
他继续说道:
“老子当年在伊洛瓦底江可是和十倍于己的缅兵交过手,
设下的伏圈能把他们剁成饺子馅!”
就在两人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郑三炮突然插进话来。
他的河南话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磺胺粉气味,
似乎是刚刚给伤员处理过伤口。
郑三炮没好气地对孙二狗说:
“拉倒吧你!”
此时,郑三炮正全神贯注地给赵二虎包扎腿伤。
赵二虎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在篝火的映照下,
那绷带显得格外惨白。
“刚才打扫战场的时候,
我在鬼子尸体上发现了一张地图,
上面标着三个日军据点,
最近的那个离咱们这里还不到五公里呢!”
郑三炮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要是缅奸跟鬼子有勾结,
咱们这一仗打完,
可就被包饺子啦!”
其他班排长听了,
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马全有操着一口贵州话,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3 月在同古的时候,
就是因为没有摸清缅奸的虚实,
结果让鬼子从背后捅了一刀……”
他的钢盔歪歪斜斜地戴在膝头上,
盔沿上还缺了一个角。
“咱们现在可是拖家带口的,
有五百多号人呢,
伤员就占了三分之一。
所以啊,
这刀刃可得用在刀刃上才行啊!”
马全有接着说道。
古之月蹲在地图前,
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从空投场到克钦族寨子的路线,
嘴里说着一口苏北话,
那声音就像被水浸泡过的牛皮一样,
有些发闷:
“经过白天这次教训后,
能否消灭缅奸部队已成为这次救援能否成功的关键。
天亮之后,
我带赵大虎兄弟去抓个‘舌头’回来,
郑三炮你带人去探探路,
孙二狗你……”
话没说完就被孙二狗打断:
\"连长,我带二排打前锋!\"
他的风镜滑到鼻尖,
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让郑三炮那鳖孙跟着断后,
省得他啰嗦。\"
徐天亮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这寂静的雨林中显得格外突兀,
带着一丝戏谑和调侃的味道。
他操着一口金陵话,
对着孙二狗说道:
“孙二狗,你是不是怕老子把你的功劳给抢走啊?”
说着,他还拍了拍手中的汤姆森冲锋枪,
似乎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武器。
孙二狗听了这话,
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嘴里嘟囔着什么,
但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
徐天亮见状,嘴角的笑容更甚,
接着说道:
“行啊,等老子抓回舌头,
要是情报说能打,
你小子就第一个给老子冲前头去;
要是有埋伏,
嘿嘿,
那你就给老子背三天伤员吧!”
此时的雨林之夜,
仿佛是一团化不开的墨,
黑得让人有些压抑。
徐天亮带着赵大虎兄弟,
悄悄地摸进了缅奸的营地。
他们的行动异常小心,
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引起敌人的警觉。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接近营地时,
意外还是发生了。
腐叶堆里的蚂蟥似乎嗅到了人的气息,
顺着赵二虎的裤管往上爬。
赵二虎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
那东北话压得比蚊子还轻:
“徐排长,蚂蟥钻裤裆了……”
徐天亮听到声音,
连忙瞪了他一眼,
低声呵斥道:
“忍着!
你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恶心的场面,
这点小意思都受不了?”
赵二虎只好闭上嘴巴,
强忍着蚂蟥在身上蠕动的不适感。
终于,他们来到了营地边缘。
透过茂密的草丛,
徐天亮看到了三顶缅式藤编帽在篝火旁晃动,
那是哨兵在换岗。
篝火上烤着的鼠肉散发出阵阵焦香,
与哨兵的缅语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让人感觉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徐天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他心头一紧,立刻警觉起来,
不知道这声音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是赵二虎不小心踩进小水坑。
他立刻学了声野猪哼叫,
没想到竟引来个好奇心重的哨兵,
举着油灯往草丛里探。
“就是现在!”
徐天亮突然压低声音吼道。
赵大虎闻声而动,
如同一只凶猛的黑熊一般猛扑出去。
他那粗壮的胳膊如铁钳一般紧紧地勒住了哨兵的脖子,
手掌则像铁闸一样死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刹那间,油灯被猛地摔落在地上,
瞬间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只能听到哨兵徒劳的挣扎声,
以及赵二虎那带有东北口音的嘟囔:
“奶奶的,这小子比俺们屯子的猪还能扑腾!”
将俘虏拖回的过程简直惊心动魄。
雨林中的毒蛛在枝头结网,
那绿色的荧光蕈散发着冷光,
映照出缅兵惊恐的面容。
徐天亮手持刺刀,
小心翼翼地挑开对方的衣襟,
只见其胸前竟然纹着日军的樱花图腾。
徐天亮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操着金陵口音说道:
“龟儿子,给鬼子当狗还有纹身?”
随后,审问在临时搭建的雨棚里展开。
克钦族向导老刀用缅语严厉地质问着俘虏,
但那俘虏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徐天亮见状,
突然毫无征兆地抽出刺刀,
在俘虏眼前晃了晃,
同时用戏谑的金陵话问道:
“知道鬼子为啥总打败仗不?”
刀刃轻轻划过对方脖子,
血珠渗出来染红草席,
\"因为他们的狗腿子太多,
比如你这种。\"
俘虏的眼神终于松动,
结结巴巴地说:
\"我... 我们是克伦民族联盟的...
给日军带路换粮食...
总共有一百二十人,
明天要去纳帕寨征粮...\"
他突然指着徐天亮的刺刀,
\"别杀我!
我知道鬼子据点的暗哨位置...\"
孙二狗突然掀开雨布闯进来,
河南话带着惊喜:
\"鳖孙!老子就说能打!
纳帕寨离咱二十里,
中间有条废弃的运木道,
两边都是悬崖...\"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敲出声响,
\"咱在那儿设伏,
缅奸的运粮队就是活靶子!\"
徐天亮踢了踢俘虏的屁股,
金陵话带着得意:
\"听见没?
你家二狗哥等不及了。\"
他转头望向古之月,
发现连长正盯着地图上的日军据点,
苏北话带着冷冽:
\"通知各排,天亮前吃饱喝足。
孙二狗,你带一排、二排,
加上刚刚收容的掉队士兵,共两百人,
随老子去纳帕寨。\"
“那我呢?”
徐天亮突然高声喊道,
他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些许不满和急躁。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金陵话,
质问着古之月,
“老子辛辛苦苦抓到的舌头,
为啥不让老子去?”
古之月见状,
连忙拍了拍徐天亮的肩膀,
安抚道:
“别急嘛,兄弟。
你带三排保护好伤员,
顺便给詹姆斯中尉当翻译,
这任务也很重要啊。”
徐天亮的嘴巴张了张,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古之月没给他机会,
紧接着说道:
“放心吧,等打完这仗,
老子肯定让你第一个挑空投的英军罐头,
保证都是好货!”
就在这时,雨在黎明前悄然停歇了。
侦察连的队伍宛如一条长蛇,
在茂密的雨林中蜿蜒前行。
孙二狗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手里紧紧攥着从俘虏那里缴获的缅刀,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鳖孙郑三炮,刚才还说老子设伏不行,
等会儿就让你看看啥叫雨林绞索!”
他的风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但这丝毫掩盖不住他眼中的凶狠和决绝。
古之月则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中间,
听着赵大虎和他弟弟低声讨论着,
如何分配缴获的粮食。
只听赵大虎操着一口东北话,
乐呵呵地对弟弟说:
“等打下纳帕寨,
俺给你留块腌肉,
二虎,咋样?”
他摸了摸胸前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妻子似乎在微笑,
仿佛在说:
\"小心些,我等你回家。\"
运木道上的腐叶堆积得异常厚实,
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这条道路铺设的一层柔软的地毯。
孙二狗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猛地蹲下来,手指着地面上的马蹄印,
用低沉的河南话对连长说道:
“连长,您看,
这马蹄印是缅奸的运粮队留下的。
他们用的是矮脚马,
每匹马都能驮两袋米呢!”
他的手指顺着马蹄印的方向,
轻轻划过路边的藤蔓,
仿佛在触摸着敌人的行踪。
然后,他抬起头,
目光坚定地看着连长,
继续说道:
“我觉得咱们可以把诡雷埋在这条道路的前三分之一段。
等他们走到中间的时候,
两边的弟兄们一起开火,
让他们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古之月听了孙二狗的话,
点了点头,用赞许的语气说道:
“好,就照你说的办。”
他的苏北话中透露出对孙二狗的信任和认可。
就在这时,古之月注意到孙二狗的腰板,
突然挺直了起来,
就像一棵被雨水浇透却依然挺拔的榕树。
这个在雨林里杀红了眼的老兵,
此刻正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着,
他那看似急躁的外表下,
隐藏着对地形的敏锐洞察力和对战术的精通。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冠,
洒在运木道上时,
远处的纳帕寨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侦察连的弟兄们犹如蛰伏的猎豹一般,
静静地趴在那堆积如山的腐叶堆里,
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轻缓,
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引起敌人的警觉。
然而,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却如同鼓点一般,
不断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孙二狗的捷克式轻机枪已经稳稳地架好,
那黑洞洞的枪管,
直直地指向运木道的拐弯处,
仿佛是一条饥饿的毒蛇,
正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孙二狗的牙缝里,
挤出了一句带着浓浓河南口音的咒骂:
“鳖孙们,老子的绞索已经套好了,
就等你们这群龟孙儿上钩啦!”
古之月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
那枪柄上的“觅诗”二字,
在阳光的照耀下,
显得格外清晰。
他心里很清楚,
这场战斗的意义非同小可。
这不仅仅是为了抢夺那至关重要的粮食,
更是为了斩断日军的耳目,
给那些卖国求荣的缅奸一个狠狠的教训。
古之月深知,
只有让这些缅奸明白,
给鬼子当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才能真正震慑住他们,
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地为虎作伥。
而侦察连的弟兄们,
此刻正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在这片充满残酷与死亡的雨林里,
为归家的路砍出一条血路。
“来了!”
赵大虎的一声低吼,
如同一声闷雷,
在这寂静的雨林中炸响。
很快雨林小路的尽头,
一百多人运粮队的头马转过了弯,
只见马背上的缅兵正挥舞着藤条,
狠狠地抽打着驮粮的矮脚马,
催促它们加快速度。
队伍中一个骑着马,
腰挎南部手枪的中年缅人,
正声色俱厉的骂着,
随着他的骂声,
周围的缅兵立刻加快了脚步。
孙二狗的手指扣紧扳机,
眼睛盯着人群中那个拿着手枪的指挥官 ——
那家伙的腰带上,
正挂着从克钦族少女脖子上抢来的银项链。
空气中雨势减小,
很快缅人的运粮队全部走进了侦察连的伏击圈。
\"打!\"
古之月的苏北话刚落,
诡雷的爆炸声就响彻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