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瑞叹道:“唉,真弄不明白,
叛军的头子陈安,在秦州不是也像个皇帝一样么?
都那么大的官了,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还要兴师动众,操心费力的,带这么多人来打仗呢?”
李晓明笑了笑,向众人说道:“乱世枭雄,哪个不是这样的?都是贪心不足罢了,
刘胤是奉匈奴皇帝之命,经略陇右,伺机剿灭陈安的,
陈安若是不趁兵强马壮之际主动进攻,等刘胤实力壮大后,也会主动去进攻秦州。
刘胤昨夜不是说了么,他急于找一块能攻能守的险要之地,作为基业,
因此,此间事了,还要去攻取南阳呢!
秦州的条件,可比南阳还得天独厚呢!”
说到这里,李晓明心中一动,想起一事,
当初那姚弋仲也曾说过,他也准备倾尽全力,为羌族攻下一块险要之地,做为根据之地。
李晓明心中有些朦朦胧胧的念头,正在心里盘算,
一旁的沈宁好奇地问道:“将军,我昨晚听刘胤说起南阳郡的好处,几乎已是尽善尽美了,
秦州有什么好处?怎地就比南阳还强了。”
听沈宁如此发问,孙文宇也侧起耳朵,想听听,
他一向好武,只是出身普通,只在一个小县里做个县尉,地理和天下时事方面,有所欠缺。
李晓明为众人讲解道:“秦州号称‘秦陇锁钥,巴蜀咽喉’,
昔日秦国就是以此处为基业,进而占据关中,一统天下的。
秦州又是连接西凉、关中、汉中等数地的交通枢纽,战略意义非凡。
诸葛亮欲取关中,绕道岐山,数次重大战事都发生在秦州。
况且秦州南靠秦岭,东有陇山,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当初张春将军的前任主公司马保,为秦州刺史,最终自立造反,
如今陈安占据了秦州,也是自立造反,此地是谁占谁反,
由此就能看出,秦州这个地方实在是得天独厚,
无论谁占此地,都是进可谋霸业,退可保富贵。”
沈宁听了这话,吃吃地笑道:“既是如此的好地方,不如将军你把它占了吧!
我和孙哥、王吉、昝老弟,都能为你谋霸业。”
孙文宇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眼里放光,盯着李晓明。
“沈校尉,你倒是去占呀!你只要有本事占了秦州,我就听你的话,搬过去住。”
沈宁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李晓明哈哈笑道:“别做那春秋大梦了,
刘胤占据大郡,有精兵两万,羌王姚弋仲有近二十万族人,他们哪个不想占据秦州?
可是如今,反而是秦州的陈安兵临城下了。”
几人在营帐中说说笑笑,听李晓明纵谈时事格局、天文地理,真是难得地清闲,
因一再和三人谈论秦州和南阳的地形,
李晓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地的山川地貌,不禁想起以前在售楼部时,营销中心摆放的沙盘模型。
突发奇想,出去找了个办酒宴时,上菜用的大木案子,又从河边弄了些黄泥、河沙,端了回来,
在营帐中不停的摆弄,弄得两手都是泥,
三人都很奇怪,沈宁低声笑着对二人说道:“咱们将军离了公主和郡主,十分寂寞无趣,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玩起泥巴来了?”
李晓明耳朵尖,笑骂道:“你少在那里放屁胡说,我这是做沙盘哩!
你们看,这里是南岸,这里是北岸,
这是咱们后面的黄土塬,这里是黄土峡谷外面的那片树林,
咱们打劫氐人马匹时,还在里面埋伏过呢!”
昝瑞笑道:“太爷,你这弄的不像,渭河怎会和岸上的泥巴路一样颜色呢,且看我给你改改。”
说着一溜烟地跑出去,一会跑回来时,手里抓了两把青青的苔藓,
他蹲在旁边,将苔藓一点一点地铺在中间的河道里,
果然一条青青的河流出现了,小沙盘看起来有了些生动之色。
孙文宇皱着眉头盯着沙盘看了会,说道:“不像,不像......河两岸有许多大军,
你这上面根本就没有,且看老孙给你们调兵遣将。”
说着从地铺上揪起几根茅草,在手里扭结扭结,做成了几个小人插在南岸,
因匈奴兵少,北岸插的小人少些。
在几个闲汉一番摆弄之下,小沙盘愈发变的活灵活现,
几人一直玩耍到正午时分,正打算去吃午饭之际,
有匈奴兵进帐,说是刘胤请安南将军去中军议事。
李晓明心中纳闷,心想这刘胤也是官僚的很,闲了一上午不说议事,
大晌午的正是吃饭点,议个屁的事呀!
“小瑞,记得把我的饭给我盛回来,等我回来了吃。”
李晓明交代完,就跟着匈奴小兵去了中军,
一进幄帐,只见众人早已到的整整齐齐,
刘胤居中坐在一张大案几之后的胡床上,面色不好,
路松多在下面一侧站着,也是神色严峻。
见李晓明来到,刘胤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斥侯来报,果然如贤弟所说,
对岸三个营寨的叛军,都在制作木筏,
西边也传来消息,秦州方向又向此处增兵万余人,估计明天就到了。”
李晓明吃惊道:“秦州居然又增兵了?若是援军到来,那岂不是三倍于我军?
要是这样,那明日肯定就是叛军渡河决战之时了。”
“哼......”
路松多对李晓明吃惊的态度十分不满,冷哼一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身为大将,怎能一闻敌兵将至,就如此惊惧?”
李晓明正色道:“事关生死存亡,如何不惊?”
刘胤向路松多摆了摆手,问李晓明道:“贤弟料敌之准,令本王佩服,
只是如今形势愈发对我不利,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应对呢?”
李晓明向刘胤拱手道:“殿下,请速派人去周边各郡求援,
敌兵三万有余,我军至少也得有个两万左右,才能有些把握。”
刘胤闻言,将脸别过一边去,
路松多言辞不善地说道:“你说的都是些废话,若能求得援军,我等众人何至于如此发愁?”
李晓明奇道:“虽然陈仓、大散关的援军不好请,
可临近的其它郡县,如安定郡、阴密县,怎会不愿意支援?
毕竟,同为赵国属地,这是互帮互助的事。”
刘胤眉头紧锁,说道:“因石虎率军南下,朝廷从附近各郡县都抽调有兵马,
咱们因与陈安叛军对阵,才免了派军出征。
眼下附近各郡的兵力,都只能自保,哪里还有援军给咱们?”
李晓明心想,秦州叛军如此势大,且骑兵众多,若是匈奴人一旦溃败,
我们这数十号人,恐怕也将不可避免地陷入险境,跑都不一定能跑得赢,
总得想个办法才好。
(本章结束)
正史资料:陈安原为晋朝宗室将领,秦州刺史司马保帐下都尉,勇猛异常,
作战时左手持七尺大刀,右手拿丈八蛇矛,极擅带兵,有勇有谋。
后来与司马保部将张春不和,被张春刺杀,陈安受伤逃遁,之后投降前赵。
司马保被部将杨次杀害后,秦州由司马保之子司马瞻,继承秦州刺史之位,
前赵皇帝刘曜命陈安率军讨伐司马瞻,经数战擒获司马瞻,司马瞻送往长安遭刘曜杀害。
陈安又在司马保灵前,斩杀杨次,以祭奠司马保,遂占据秦州。
后来他在秦州纠合陇上氐族、部分羌族和杂胡部落,拥兵十多万,
自称大都督、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州牧、凉王。
并在秦州起兵反赵。
太宁元年,陈安被前赵击败并斩首。
陈安是一代枭雄,重情重义,后人评价:陈安善于抚慰军中将士,和他们同甘共苦。
陈安死后,陇上人想念他,因此为他作一首《壮士之歌》:“陇上壮士有陈安,驱干虽小腹中宽,
爱养将士同心肝。?骢父马铁瑕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
战始三交失蛇矛,弃我?骢窜严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
唐代大诗人李白也作诗赞他:《杂歌谣辞·司马将军歌(代陇上健儿陈安)》
“狂风吹古月,窃弄章华台。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
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我见楼船壮心目,颇似龙骧下三蜀。
扬兵习战张虎旗,江中白浪如银屋。身居玉帐临河魁,紫髯若戟冠崔嵬。
细柳开营揖天子,始知灞上为婴孩。羌笛横吹阿亸回,向月楼中吹落梅。
将军自起舞长剑,壮士呼声动九垓。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