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桑德一路心里打鼓，胆战心惊地跟着范斯进了书房。
范斯看起来甚至比他要年轻，但是气质和他见过的虫都截然不同。如果说其他的嘉宾还会装一装体面维持一下明面上的和谐，范斯就是根本装都懒得装，那种堪称傲慢的态度就像一把刀一样抵着他的咽喉。
范斯没管他，只是自己坐下，才瞟了他一眼。莱桑德从未接触过所谓的贵族家主这种概念，哪怕有楼双信，有伦纳德，在节目里他们也都只是作为嘉宾出现，让莱桑德觉得他们之间也没有很远的距离。
但在现在这个场合，他却无端地感到恐慌，以至于视线都没有落在范斯脸上，而是下意识往下看，看见他坐着的切斯特菲尔德扶手椅，就像是他以前电影里头演贵族角色时剧组准备的场景道具，但质感天差地别。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偏偏范斯把他叫过来，又好像压根没想搭理他一样，自顾自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圆筒形状的盒子，里面是一根一根的线香，但比普通的线香粗了一些。
其实范斯只是在想这东西点在房间里真的合适吗？会冒烟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如无火香薰靠谱，还得专门接着灰。但是楼双信又说这是他自己做的，范斯觉得收了又不用不太好，所以每次在书房都意思意思点一根。
书房里原本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虫，看起来应该是管家，在给书房里摆放的一些物件做保养工作，这会儿又拿了一个黑色的香插，先在书桌上垫了垫子，然后才放上去，把线香点上。
莱桑德实在憋不住了，还是主动开口，“阁下，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范斯说，“听说你和我弟弟相处得不太好。”
莱桑德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开始组织语言，他已经无暇在怀疑一个大贵族到底会不会那么宠爱雌虫，只在想怎么解释清楚，“没有那回事，阁下，其实我和维尔西斯中将之间没有过什么争执，您可以去看直播回放......”
他急着解释，说着就要拉过书桌前的硬木椅坐下，范斯看了那椅子一眼，管家就猛地抽走，然后踢了一下莱桑德的腘窝，雄虫还没反应过来就后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干什么，你......”莱桑德下意识地想发怒，刚要撑起来，就感觉自己的膝盖后侧肿胀得痛，根本使不上力，心里有火气却又不敢撒，“阁下，您这是？”
“莱桑德。”范斯突然开口，手里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两张纸，“在上一部电影拍摄期间，你要求一位新演员连续三晚进行‘封闭对戏’，阻拦他回到宿舍。他拒绝第三次后，便被公司内部邮件调离，再也没在荧幕上出现过。”
“去年灰港艺术节，你作为特邀嘉宾友情出演、收取了三十万金币的演出费，并将款项过账给‘帝国文化顾问社’——一家由你经纪虫的亲属名义持股的空壳公司进行洗账，资金在七十二小时内被分拆进四家避税港口的皮包公司，再以‘艺术交流赞助’转给你的私人信托账户。”
“你的经纪公司每年都有一笔不菲的‘特别公关费’流向帝国最大的娱乐会所。名义上是‘场地租赁’，实际上是外包给会所付给某些官员的‘关系维护费’，其中至少三次与你的档期行程直接相关。”
“至于排挤其他艺虫、恶意操控舆论、还有你混乱的私生活，太多了，我没兴趣看。”范斯把文件夹合上，随手往桌上一丢。
莱桑德已经完全吓呆了，他的行程一直以来都是保密的，至于其他的动作，他始终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在雄虫明星里也不算很稀罕，他所能创造的价值远超过同行业的雌虫们，没有谁会跟他较真。
至于最后经纪公司的所谓公关费，公司平时都怎么运作，他自己都不清楚！
“阁下，这些，这些......”莱桑德有点语无伦次，这些东西如果被戳到帝国税务署还有其他监督部门，就不只是什么虫设塌房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的公司也做过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毕竟捧着一个雄虫巨星确实开销很高，收益也高。”范斯打断他的支支吾吾，终于施舍给他一个正眼，“不过在娱乐圈，也不算稀少。要是因为你导致整个公司都被查了，你说那些捧着你的资本会不会放过你？”
放过他？越多利益的地方就越冷漠，娱乐圈本来也是虫吃虫的地方，资本捧他，因为他能带来非凡的价值；但如果他坏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又不可能把矛头指向范斯......
莱桑德从未如此恐慌过，这已经不只是封杀这样简单的结束了，他会像无数曾经被抛弃的小明星一样被更高的特权撕碎，或许还要被迫做更多灰色的事来挽回损失，他早就知道纸醉金迷的背后就是这些东西，只是他从不在意。
范斯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那根香，掉下来一点儿香灰，“你也不用太焦虑。你这个类型的雄虫，放在上流社会的雌虫和有特殊癖好的雄虫里很受欢迎，来钱的路子很多，也不是非要演戏。等你的老板亏空后，自然会给你介绍门路。”
“您需要我做什么？”莱桑德惊恐万分地想扑过去抓他的裤腿，他绝不能走到那一步，原本他以为雪藏、封杀乃至退圈就是最残忍的结果，但此刻他宁愿自己只是退圈，“阁下，您需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我真的对您弟弟没有敌意，之前都是我的错！”
范斯看着他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只觉得烦，所以说娱乐圈实在是无趣，要不是跟维达有关，这种破事他根本不想管。不是自己得来的权力当然握不住，吃惯了白来的特权，当然也迟早被特权吞噬。
他甚至觉得很可惜，楼双信竟然只是打了几巴掌，而楚陵光只是警告了一下，他开始怀疑这两个在节目上玩疯了的混小子就是故意把莱桑德留到这里给他收拾的，图一个一劳永逸。
范斯看着时间也差不多，有那么多客虫在不能跟他耗太久，就把那根烧了一大半的香取下来，看了眼管家，又偏头看了眼莱桑德。
管家立刻会意，摁住莱桑德的肩膀，然后强硬地捏住他的手腕举起来，逼他手掌朝上。
“去跟我弟弟道歉吧。”范斯把那根线香烧得通红的尾部落在他掌心，转着碾了碾，“让维尔西斯中将和楼双信阁下满意。能做到吗？”
莱桑德不敢叫出声，手被钳着又动弹不了，只能点点头，然后慌慌张张地想爬起来，不知道被踢的还是腿软了，踉跄了好几下。
看得范斯对着管家皱眉头，“你踢那么重干什么。带阁下去医疗舱躺几分钟，出镜还是要形象好一些。不然观众还以为是我招待不周。”
管家很配合的把地上的雄虫拖走了，门口传来西梅诺的惊叫声，范斯后脚就走出来，也懒得理他俩，直接就走过去了，过去围观楚陵光那边的采访。
这会儿维奥莱特还相当严肃地说，“培养？我们家的培养很自由。虫的天赋方向不一样，维达十四岁的时候掰手腕就能赢过我和哥。”
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