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袁教授已等候多时了。
见张法医进门,他废话都没一句,直奔正题:“老张,您捎来的这玩意儿打哪儿弄来的,乱七八糟不成个样儿。”
张法医怀疑地瞧着他:“你该不会是验不出来,拿这当说辞吧?”
“嘿,我要没两下子敢应你这差事?”
袁教授闻言,真正意义上的吹胡子瞪眼:“您瞅瞅,就咱现在验出来的成分,简直是嘛都有,乾隆吃的要是这玩意儿,指不定早嗝儿屁了,还想活到89?做梦去吧!”
说着,他气冲冲地起身,把一沓分析报告“摔”到了张法医面前。
这野史李天佑还真听陈法医念叨过,说是乾隆暮年仍能支棱起来的奥秘,就在于服用了“阿肌苏丸”。
张法医可没空管乾隆的风流韵事,他这会儿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报告上:“人参...Y羊藿、洋金花...汞砷化合物。”
目前能检验出来的十来种成分里,开头几种倒还是正经补肾壮阳的药材,可越往后越邪乎。
洋金花在古代多用于麻醉、镇痛功效的药物,但其毒性远超麻醉需求,过量即中毒。
而汞砷化合物,也就是五石散其毒性的来源。
张法医皱了皱眉,问:“老袁,你说人服下这药,会不会心智迷乱,完全失了神志?”
袁教授不答反问:“人中毒到现在几天了?眼下又是个什么状态?”
李天佑接上话:“礼拜五服药后不到两小时,这人就被送往医院,大夫仅做了催吐处理和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服药者的情况便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袁教授听完,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可能,药丸里头起致幻效果的是洋金花,若要达到完全失了神志的状态,那已是重度中毒,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处理后便安然无恙...”
钱虎对傻柱可没啥好感,声如洪钟:“那小子果然在装模做样,什么冰窟火山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话被打断的袁教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不过,汞、砷会麻痹神经系统,导致自控力降低,再加上壮阳等药物,服用者虽不至于完全丧失神志,但绝对会比平日冲动不少。”
顿了顿,他看回张法医,嗤笑道:“这药丸也不知是哪号主儿捣鼓出来的,愣是把补药、迷药、毒药全掺和一块儿了!比那毒死明光宗的红丸都不容多让。”
会议室里一时有些安静。
还是李天佑打破了沉默:“袁教授,您给咱就这药效开个证明呗?
看来傻柱跟聋老太太这“祖孙俩”,八成还得在牢里见着面,不过就冲傻柱刚才一口一个“老不死的”,这回见了面,也不知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说说笑笑。
袁教授迟疑了下,问宋向暖:“综合办公室今儿有人当班儿吗?”
研究所出具的证明,通常得经过综合办公室审批盖章。
宋向暖摇了摇头:“我刚才路过瞅了一眼,里头没人。”
袁教授点点头,笑着对李天佑说:“公安同志,您也听着了,今儿办公室没人当班,这证明开不了,等明儿盖完章后,我差人给您送过去,后儿准能到,成不?”
听着对方从“今儿”跳到“明儿”,又推到“后儿”,李天佑哪能看不出他的算计。
一般情况下,公安机关将药物送至研究所检验,出具报告后,会将剩余的药物作为证物退回。
若是药物在检验过程中已全部用完,或者因检验需要无法退回,研究所需向公安机关说明情况,另作处理。
所以,别看袁教授嘴上对这所谓的“阿肌苏丸”嫌弃得很,但心里仍不愿就此放弃这难得的检验机会。
李天佑心里好笑,面上却没揭穿他:“得嘞,那下礼拜二我候着您过来。”
偷摸松了一口气的袁教授,抬眼就瞧见张法医笑成了朵菊花,顿觉失了脸面的他,僵着脸就端茶送客了。
离开前,踌躇许久的李天佑放缓脚步,落在最后面的宋向暖身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宋同志,咱俩早前儿在哪儿见过吗?”
宋向暖目不斜视,语气淡淡:“没见过。”
李天佑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他根据现有的线索,展开推测:“那这么说来,您应该是从谁嘴里听见我的名字。”
宋向暖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李天佑继续说道:“估摸着这人还得知道我今儿原定的去处,不然你刚瞅见我,也不至于这么意外不是?”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走,结果并不难猜出来,他想了想,突然问:“你是宋老的孙女?宋师长的女儿?”
宋向暖脚步一顿,清冷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打了个转,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北海公园。
经过一周的时间发酵,儿童运动场有个年轻公安,无偿给小孩画像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
自打上午开园,运动场这块儿就聚集了好些人,基本都是冲着画像来的,可直到正午时分,始终不见传闻里那位画师的踪影,聚集的人群渐渐散了去。
唯有身着整齐军装的宋老,执着地等到了夕阳西下,可最终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他闷着头往家走,一路上不住地宽慰自己:李天佑本就没应准一定会来,只说不加班便来赴约,说不定是让公事绊住了脚。
脑子能理解,但心情依旧低落,为了今儿画像的事,他没少跟老婆子说好话,让她帮着把军装改得更合体些,哪承想...
经过家属院收发室时,宋老收到了门卫大爷递来的一个牛皮纸袋,说是昨天邮递员送来的,早上忘记给他了。
看到署名是李天佑,宋老当即眼前一亮,道了声谢后,一进家门就忙不迭给拆开了。
“呦呵,老杨那儿还藏着这么张老画片儿呢?怕不是有十个年头喽?”好奇的宋老太凑过来瞧了一眼。
宋老一扫方才的失落,笑得合不拢嘴:“他哪有这能耐呦,这都是我央人给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