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愣着了,把他捞出来,赶紧啊!”老大夫把灯都打开,照亮了墙边一个简易的手术台。
小白闻言立马爬起来,将医疗舱打开,把小绵小心的从溶液里抱出来,放在老大夫指着的位置。
小绵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血,不应该这样的,明明前两天都好多了,小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老大夫看他一身脏的不行,又是血污又是灰尘,还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叫他站到边上去。
他不愿意走远,最多只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看老大夫拿手术器械还试图凑近阻拦他。
老大夫只能挡住他,一边抓紧手上的动作一边给他解释。
“医疗舱不是万能的,你没看到吗?他的头骨砸到里面,再用医疗舱就是加速他的死亡。”
“就像把你的胳膊腿全砍了,严丝合缝的塞到一个箱子里面,然后拼命给你打修复药剂,新长出来的躯体脆弱,一直被挤压,血管就全爆了。”
“一直流血,疼的要命,还死不了。”
“他这个还不一样,是脑子里压到了,这个太要命了。”
“他现在脑袋上凹下去的骨头一直卡在那里,必须要切开,你明白吗?”
小白根本听不懂,他就听老大夫说要切开脑袋,那还能有命吗?他就是个坏医虫。
小白连连摆手道:“不行,脑袋不能切!”
“我现在就带他走...”小白伸手想把呼吸微弱的小绵拉起来。
老大夫枯枝一样的手指头并着,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另一只手将他一推,“他脑袋里血管爆了!不能动!”
小白听不懂,凑上来还想带小绵走。
“他要死了!蠢蛋!上一边去。”老大夫气得不行。
小白怎么都不信他,“我不,我要带他走,我不相信你。”
老大夫叫他气的连胡子都在发颤,“那你就在这,给我打下手,你亲眼看着他活下来。”
小白迟疑了,大哥不在,只能他做决定,他哪有什么主意,这里摆的东西他都没见过,他冷不丁被老大夫一脚蹬在腿肚子上,趔趄了一下。
“赶紧去消毒!”
小白慌慌张张的,纠结片刻,还是按照老大夫的意思把自己收拾好了。
老大夫走路慢悠悠的,手却特别稳,小白看着他一点点给小绵注射药剂,切割骨头,清创,缝合血管,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不断的伸手去摸小绵的心跳。
头骨切开了,里面的血肉失去禁锢,不断蠕动起来,快速生长,老大夫眯了眯眼,转头又去看小绵的双腿,创面都覆盖着一层白膜。
这不是单凭修复药剂就能做到的。
老大夫点击面板,将医疗舱里的溶液清理干净,叫小白重新把小绵抱进去,接着启动医疗舱。
小白看着小绵的脸色逐渐好起来,脸上也慢慢变干净了,最重要的是血都止住了,溶液一直是淡淡的浅蓝色。
他去看面板上的分析资料,绿色是健康,黄色是受伤,红色是危重,小绵的那个条条是黄色的,他长舒了一口气。
折腾了大半夜,他最后浑身脱力的又坐回了医疗舱的旁边。
老大夫弯下腰去抓小白的腕子,他的左手创面同样覆盖着白膜。
“你给他用什么了?”
小白现在已经完全信任老大夫,还把他当成救世主了,“就是血液弄的什么东西。”
老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雄虫的血?”
“嗯。”
老大夫捋捋胡须,“真有意思,看来等级不低。”
“蠢蛋,那是好东西,不过你不会用,差点害死你朋友。”
小白斜靠医疗舱,紧紧抱着膝盖,“是因为那个吗?我还以为...越多就越好的。”
老大夫看他那副丧气样,不打算再说,“时间到了,医疗舱会自动停止工作,星币呢?老头子我忙了大半夜,一枚星币都没见到呢。”
小白有些局促,他摸摸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对不起,我没有星币,先欠着行吗?要不,你想要多少,我去偷给你。”
老大夫吹胡子瞪眼,“亏了,亏大了,还偷,偷什么偷!明天开始给我干活抵债!”
小白带着小绵正无处可去,刚好答应下来,“我力气大,什么都能干,我很勤快的。”
老大夫念叨要睡觉,背着手就离开了这里。
小白疲惫的靠回医疗舱上,“小绵,我没文化,胆子还小,又蠢又窝囊。”
“我每一件事都做错了。”
“我没有看好你,你受伤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我还赶走了那个坏蛋。”
“坏蛋是我才对,如果我没有赶走他,你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至少应该等你好了,再让他离开的。”
“我才是那个最坏的。”
小白整夜不敢睡,当医疗舱自动弹开的时候,他把小绵抱出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是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小绵抬起手碰了碰他的手指。
“小绵,你醒啦?还有哪里疼?”
“不疼了。”
“那就好好休息...”
“小白。”
“嗯?”
“不要讨厌自己。”
从第二天起,小白就变成了诊所的小工,搬货,通下水道...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小绵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老大夫把一本手写的笔记甩给了小白,小白捧着笔记,刚翻开一页脸就红透了,他结结巴巴,“我,我不认字...”
老大夫骂了句蠢蛋,把笔记收回去,背着手走了。
隔天老大夫把一本绘图版笔记甩给了小白,有数字,有图,这个小白看得懂。
老大夫严厉的问,“数字认识吧!”
小白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从1到10,认识的。”
老大夫一巴掌拍在他头顶,恨铁不成钢道:“学!100以内都要学会。”
小白听话,“好,我学。”
小白很听话,后来老大夫让他给自己磕头的时候,小白二话没说就哐哐的磕。
老大夫叫他抬头,他就抬头,老大夫叫他喊师父,他就喊。
从此以后,他喊老大夫师父,老大夫还是喊他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