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勒斯脑袋里有嗡嗡声,在审讯员的不断逼问下,他想起了很多苏洛然曾对他说过的话。
“好甜,我不疼了。”
“你要记住我的名字,苏洛然。”
“你会来接我的吧。”
审讯员持续敲桌,重复道:“你是否指认苏洛然阁下给出了虚假的口供?”
“是不是只要有星币,你就不会离开那么久了?”
“我还要和你说很多很多的话,说很久。”
审讯员的手在赛勒斯眼前晃了两晃,“赛勒斯,你是否要否认苏洛然阁下的供词?”
“我很听话了,这么乖,你还是不信我?”
“赛勒斯,除了求饶我还能做什么。”
“在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
“赛勒斯,你想把我拴在这里拴一辈子,让我什么都碰不到,也跑不掉。”
“你只是不愿意照顾我,只是不在意我。”
“我就是你拿来消遣的小玩意,高兴了你来逗我两下,不高兴了就把我踹到一边。”
“赛勒斯?”审讯员看他迟迟没有反应,给出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还是拒不配合,我们就不得不使用一定的审讯手段了。”
“你相信我吗?”
“等我们老了,头发都白了,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审讯员重申,“请注意,审讯手段不止会用在你的身上,还有做出虚假口供的苏洛然阁下身上。”
“我再次问你一遍,你一直逼迫雄虫苏洛然侍奉你,是不是事实?”
赛勒斯把头重重的低下去,“是。”
隔了太长时间给出的肯定回答,审讯员十分严谨,看了看录制设备,要求赛勒斯重复一遍。
“是!我说是!是我一直逼迫他,虐待他,怀疑他,监禁他。”
“这些都是,事实。”
赛勒斯重重靠坐在椅背上,眼睛里只剩下超脱和轻松。
他真的没有做过吗?不是的,他做过,不管有什么前因后果,那些都不重要了。
赛勒斯十分清楚,他这条命只能,也必须交代在这里。
生命消逝了,爱,恨,情,仇,也就都散了。
“赛勒斯,请核对刚才的口供,并在下方空白区域里签字。”
赛勒斯的动作没有停顿,也没翻看口供,直接顺畅的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主审判员整理好所有文件,关闭录制设备,上传备份,然后和身后的辅助审判员们离开了审讯室。
他刚走出门口,就有审判员走上前,语气中充满了不赞同的情绪。
“主审判员,我不认为你是出于经验不足,才做出了这么多违规行为,毕竟就算找到任何一位军校生进行审讯,都会做得比你好。”
“诱供,引导,假设,对罪犯来说不公平,我们事前明明知道很多内情。”
“比如他杀害主星那名守卫另有隐情,比如他谈不上劫掠了那批雄虫,比如我们根本没有拿到雄虫苏洛然的任何口供...”
主审判员用手中赛勒斯的供词点了点那位质疑他的审判员的胸膛。
“大家都得到上面的指示了,这次的案子必须从速,从重,办成铁案,我们只看最后的结果。”他抖了抖赛勒斯签字的口供,“这就是结果。”
有审判员依旧不服,“我依然保持质疑,关于这次审讯的违规行为,我会整理并如实上报。”
“那是你的自由。”主审判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管有多少借口。”他指了指关闭的审讯室房门,“他都必死无疑,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
赛勒斯从审讯室中被押送出来,他戴着沉重的镣铐走向最深处的单间牢房。
中间路过了很多个全息牢房,他见到了星盗团的团员们,大家状态不错,没有受伤。
只不过他们纷纷站起来,全都紧张的看着他,牢房屏蔽了声音,他们无法交流。
赛勒斯只来得及做一些安抚的手势,没有交流的机会,他走进了单间牢房。
环境是昏暗的,只有一扇门,三面都是墙壁,没有窗。
上一次待在这种地方还是在主星的时候,上次他逃了,这次不会再有逃跑的机会了。
过了有半天的功夫,一名军雌拿着文件走到了他的牢房门口,门没有开,他通过门上的通讯器简单宣布。
“罪犯赛勒斯,罪名全部审查属实,由于已叛逃帝国,案件不需要再经法庭公开审理。”
“请准备,三天后,罪犯赛勒斯执行死刑。”
赛勒斯再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虫。
那天,他和苏洛然在雪山中相拥飞翔的时候,根本想不到那次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赛勒斯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在平静中反而容易催生出胡思乱想的情绪,赛勒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和苏洛然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是对他来说视若珍宝的东西。
很快,这些就全都没有意义了。
可是想他,没有止境的想他。
赛勒斯承认自己表达的太少,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的感情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作为星盗团的首领,他明白自己应该思考的远远不止于此。
他应该想老二老三会不会坐牢,没有他了,小绵小白以后会怎么办,那些早已融入他们生活的雄虫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剩下的团员要怎么办。
会不会被抓回主星,还是就此生活在边缘星系,没有他的庇护,他们要怎么生活。
他甚至应该考虑星盗团的那批新星舰是不是已经被全部收缴了。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事到如今,他的脑子里只有苏洛然。
想他肚子还会不会疼,想他身体有没有难受,想他有没有受到惩罚,要不要坐牢,想他以后会去哪里,是不是又要被抓去继续那个S级雄虫诱导分化的实验。
在得知自己的死期之后,他反而没有再去回忆苏洛然的那份口供。
苏洛然,苏洛然,苏洛然。
他在心底反反复复的念这个名字。
念了千遍万遍。
直到牢门终于开启,他拖着沉重的锁链,缓缓站起身。
他要踏上的,是那条通往死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