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里。
“你走吧,回你该去的地方。”
一向懦弱爱哭,没什么主见的大黑罕见的第一个做出了决定。
利以亚想为自己争取,“我的精神力对他有用,等我确定他安全了再...”
大黑把刀疤的头发拨了拨,愣愣的看他依旧紧闭的双眼。
“他如果现在还清醒着,也会这么说的。”
“我们从小就跟着老大了,为了老大,他什么都能放弃,他连死都不怕,我也一样。”
大黑微微别过身,眼睫颤动,“你就别在这里再恶心他了。”
老三紧接着开口,“你也别再去找老二了,走吧,就当做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利以亚抠着医疗室的地面,强忍着心里的闷痛,“再让我,告个别...”
“已经不需要了。”
“利以亚少将,军团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那些雄虫你也带不走,等下次再见到我们,就是对手了,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现在就给互相,最后留一点体面吧。”
利以亚的脊梁好像一下就垮下去了,他迷茫的看向他们,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嬉笑吵闹。
他抓着病床的金属边缘,拼命站起来。
这里很安静,安静地只有试管轻微的磕碰声,还有小型仪器工作的声音。
总是嘻嘻哈哈,见面也常常拌嘴的大黑和老三罕见的安静了很久。
利以亚最后制作出来五管透明的试剂,他轻轻放在大黑的手边,大黑抱着刀疤低头不去看他。
“这是我的血液提纯剂,里面有我的精神力,他如果坚持不住了,找到血管打一针下去,他就能活下来。”
“找到仪器,加上这个,你们就都能好了,不管是手,眼睛,还是腿,都能恢复正常。”
利以亚沉寂了一会,慢慢挺直身体,面对医疗室的门口。
“我走了。”
利以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大黑把头埋得低到不能再低,老三只坐了一小会,很快就站起来,打起精神收拾这个凌乱的房间。
仪器归位,试剂分门别类整理好,脏污也擦掉。
很快这里就会干干净净的,之后,再把他们各自房间收拾好,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大黑嗓子里呜咽个不停,频频抹脸,老三忙着手头的事,没有拆穿他。
大黑沾满了水汽的声音响起,“老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心里难受,但是越难受我就越恨自己,我觉得对不起老大,也对不起刀疤。”
“他那么坏,我还是...”
老三走到大黑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别逼自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你会忘记他的,我们都是。”
*
边缘星分部的办公室里,主星舰上的军雌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分部长干脆昏迷不醒,现在还躺在医疗舱里。
这次的事故太严重,好不容易被压了下来。
军部星舰系统,包括战甲系统需要做一次统一的大升级,至于升级之后还有没有劫持的风险,还不能肯定。
利斯泰尔清楚星盗团里一定是出了个厉害家伙,就算边缘星使用的是主星那边淘汰的旧星舰,也绝对不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系统大范围异常,一击即溃,还需要科技军团那边的协查。
“报告上将,利以亚少将回来了。”
军雌让了一下,利以亚的脸就显露出来。
利斯泰尔唰的一下站起来,磕到了一下桌子,他稳定心神,向报告的军雌挥了挥手,“下去吧。”
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利斯泰尔和利以亚。
利以亚的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有淤青,他抖着手敬了一个军礼,“利以亚归队,秘密任务未能完成,有负上将的信任,我认罚。”
利斯泰尔有片刻的恍惚,他张口第一个问题却是,“没受伤吧。”
利以亚捏紧了拳头,摇了摇头。
利斯泰尔缓缓走到利以亚的身边,他的眉眼不复以往的严肃冷峻,“好,好,平安回来就好。”
他回忆起前段时间,当自己在主星听到利以亚和雄虫们被星盗劫持的消息时,他心里只剩下慌张,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打申请,然后亲自带队来到了这个偏远的行星。
比起实验,这个孩子更让他担忧。
利以亚此刻咬着唇,抬头看着自己向来威严,不苟言笑的雌父。
“我后悔了。”他无法克制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星盗团,和他们躲躲藏藏,也不可能让他们回到主星,他洗不掉他们身上的罪名。
还有二次分化诱导实验。
到目前为止的实验已经全部失败了。
雄虫想在军团里向上爬是很难的,付出的汗水与努力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曾经历过很多次危机。
最后一次,一个发狂的军雌抓住了他,并且无意识的自爆而亡,他没有逆转的能力,近距离遭受了波及,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
雌父的工作一直都很繁忙,只到病床前看过他一次。
带了一份绝密文件。
近些年来,由于雄虫的大幅减少,死于精神海暴动的军雌数量几乎成几何倍上升。
异兽潮频频反扑,军雌减员严重,尤其是前线军团,一些精神海不稳定的退役军雌更是造成了许多恶性的社会案件。
军校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优秀军雌,上了战场之后平均活不过3年。
这份绝密文件有五大军团高层的联合签名,是第一绝密级。
《S级雄虫诱导分化实验》
“孩子,虫族的未来需要你。”
“只要诱导分化成功了,哪怕出一个S级,都能有数不清的军雌活下来,军部会有足够的精神海镇定药剂。”
“核心工作不能由雌虫来做,实验也不能用军团的名义来做。”
“你可能会反复重复枯燥的实验,永远待在资源匮乏的边缘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功。”
利以亚身上插了管子,呼出来的气吹在呼吸罩上,隔着朦胧的雾气,利斯泰尔看到他说了‘好’。
他说好。
利斯泰尔第一次给自己的孩子敬了一个军礼,作为对他的最高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