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的人？”苏影挑了挑眉，满脸臭屁地道：“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本来就有这样的实力，只不过是因为之前一直在隐藏罢了？”
苏影本来就是江蓉的儿子，和自己的母亲相处了那么多年，他哪里不知道知道现在的自己越是心虚反而越容易遭到猜测。
所以现在，只要按照自己小时候差不多的状态扮演就好了。
虽然刚来这边的时候因为经常在学校里被欺负，霓虹语也说不好交不上朋友，但和自己母亲在一起的时候，苏影永远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笑的时候笑，哭的时候哭，虽然自己是单亲家庭，但江蓉却并没有和其他的家长一样端着架子，而是会做一些更像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不管是吐槽也好还是恶作剧也罢，从以前到后来她患上癌症离去的那段时间里，江蓉的性格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是苏影认识最久、最爱、最好的朋友。
而正如他所想，一听到苏影这话，江蓉脸上原本狐疑的表情就瞬间消失，但整个人也变得严肃了不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了老师出的试题？”
其实她的内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苏影是不是被幽灵附体了之类的，毕竟像那么虚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世界里发生呢？
只不过因为自己儿子这成绩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有时候看起来和说起话来也让她感觉有些不一样了，这种一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的速度实在是来的太快了，她很难不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过至少目前看来，这臭小子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的就是了。
“偷试题……你觉得我有胆子那么做么……”苏影有些无语地道。
“……说的也是。”江蓉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苏影的肩膀。
这句话一出来，她就知道这还是自己那个窝囊儿子了。
“快去洗手吧，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
“红烧排骨！？”苏影一听这两个字顿时眼睛都亮了，连忙跑上了楼梯，打算将书包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待开饭。
腾腾腾，上楼梯的声音响起。
江蓉望着男孩那充满活力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
“所以呢，你和之前说的那个女生关系怎么样了？”
在饭桌上，江蓉再次和苏影提起了有关于宫泽怜的话题。
苏影将刚啃完的排骨给扔到了桌子上，有些意犹未尽地吮了吮手指道：“什么关系怎么样，这不才过了一天吗？”
“我让你买东西送给人家，你送了吗？”
“当然送了啊！”苏影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点头，“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就是送的礼物不是自己买的就是了……
江蓉看着苏影大快朵颐着，但自己却没怎么动筷，而是十分八卦地低下了头：“那她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其实不是很懂女孩子的……”苏影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实话，苏影虽然通过一系列操作验证了宫泽怜应该不是很讨厌自己，可要说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他还真的没办法确定。
江蓉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你不懂不知道跟我说说吗？要知道你妈妈曾经也是个美少女的好吗？最懂女孩子在想什么了。”
“赶快把你们两个相处的情况给我说一下，我给你分析分析！”
“美少女……”苏影的嘴角略微抽搐。
他曾经看过江蓉的照片，承认自己的母亲年轻的时候确实长得不差，可就这样直接自夸自己是美少女的，苏影自认为自己的心态是很难做到的。
但因为江蓉从小到大给苏影讲的话基本上都没有怎么错过，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将自己近两天和宫泽怜相处的场景简要描述了一下。
“追着别人夸很可爱，主动护送别人回家，上学路上刻意等别人一起上学，换位的时候别人没选你你非要选别人，缠了别人一下午就为了让她陪你去健太家一起……你还抱了别人……”江蓉不断总结着苏影做过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黑，最后甚至沉默了起来。
随后，她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按键手机，按了几个键后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喂？是警察局么？我这里有变态……”
苏影：“……”
眼见苏影满脸的无语，江蓉也知道没骗到他，于是便把手机放下，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儿砸，你知道吗，要是你年纪再大几岁的话，你做这些事情要是被举报了是会被抓走的……”
“所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
“哦哦……”苏影点了点头。
他能够这么肆无忌惮地做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当然和现在的小学生身份脱不了干系，但被抓走什么的……应该还是不至于的吧？
毕竟宫泽怜看起来挺大度的，现在应该也熟悉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也没有讨厌自己的样子，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归根结底，自己除了那个拥抱都没有什么和那丫头的肢体接触，这种事情还是看别人意愿的，只是拥抱这种程度的话，别人不在意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这都是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来讨论的，苏影是因为此前遭遇和宫泽怜差不多，所以多多少少能猜到她的一些想法，可不敢再对其他人实验。
“不过既然你都对那个孩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依然没有对你生那种特别严重的气，这证明你现在还是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的。”江蓉拿起筷子，“所以以后少欺负别人一点，多做一些人家可能会喜欢的事情，这样人家说不定会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喔……”苏影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不成你不是这样想的？”江蓉挑了挑眉。
但苏影却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试试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交朋友。”
“按照自己的节奏……”江蓉微微一愣。
是啊……这孩子总得成长的，自己也不可能看他一辈子啊……
“好吧，既然你对自己的交友技术这么自信的话，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江蓉终于开始吃饭，“不过要是出问题了，可别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记得跟妈妈说。”
“嗯！”苏影这才微微一笑，用力地点头应了下来。
果然正如同他所想，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事情，自己的妈妈总会给自己最纯粹的鼓励。
而在自己最失败的时候，她也永远是自己最坚实的避风港。
在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扒拉了半天饭之后，苏影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无比认真地看着江蓉：“妈，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说。”
“就是我最近经常会感觉到有些迷茫，定下了一个目标，可当该实施的时候，我却总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苏影微微低下了头。
“直接说什么目标，具体的事情要具体分析。”江蓉道。
“好……”苏影的眼睛光芒黯淡，将自己想说的话语换了个说法，“其实在班上我原来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可有一天，她约我见面，但我因为有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再去找她的时候却没有找到。”
“一问周围的人才知道，原来就因为我耽搁的那么久，她已经搬走了。”
“我想找到她，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我也没有她会去哪的线索，不知道该怎么努力去把她找回来了……”
“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吗？”江蓉问道。
“嗯。”苏影点了点头。
“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就难办了啊……”江蓉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满目沉思。
……
我想要世界毁灭。
不管过了多少的日子，我的心里都充斥着这样的想法。
这个世界烂透了，每个人都或是自愿或是被迫选择了这样烂透了的生活，变了烂透了的人。
而被这群烂透了的人无限诉诸言语与身体暴力的我……同样也烂透了。
为什么不去反抗？为什么不尝试反抗？为什么不能反抗？
为什么就连这么一点点的小事情都做不好？
但即便我烂透了，我也并不是认为这些事情是我的错，同样也不认为这些事情是别人的错。
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为人类这个物种本身。
或者说……是人类的社会性所注定的。
人类自诩为整个地球的主宰，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明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可在我看来，每个人也无非是被束缚在更精致的牢笼里的动物罢了。
无论如何调整法律，犯罪总会发生，无论如何待人，恶意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
归根结底，如果人类真的是什么高级的动物的话，为什么还会下意识被自己的身体本能所控制，做出各种各样只会产生不幸的事情呢？
就算是掌握知识再多的人又如何，当怒意涌上心头时，他不是也一样会做出会带来恶劣后果的行为么？
这就是人类的刻在dNA里的劣性。
但有时候，这也是刻在人类dNA里的血性。
有多多少少不可能完成的壮举，都是在一腔怒火当中完成的？
但很可惜的是，我连这样的血性都没有。
每当被人针对欺凌之时，我曾经都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过爆发，各种各样的爆发，把整个世界砸的稀巴烂。
可那最终，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我是整个班级最底层的底层，就连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类都做不到。
而正是如此，我才会盯上和我一样是烂透了底层的那个人。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找上对方，对方就先找上了我。
我原以为这个底层二号会有和我类似的想法，但让我失望的是，这个家伙居然只是想和我成为朋友抱团取暖。
不想着面对却只想着逃避么？
感觉比以前更烂了啊……
不过既然送上了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生来不是为了沦为渣滓。
我要证明，就算是比那些欺负我的人烂无数倍，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价值。
于是，我尝试开始改造底层二号了。
虽然中间有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只不过这样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整个班级只剩下我一个底层了。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
好累……好累……
进入社会的感觉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累，但或许是因为我可以能够挣钱改变生活了，至少这一切还有盼头。
都怪几年前的自己，非得信誓旦旦地许下那个约定，搞得我不得不每天都为之努力，尝试努力变好。
但说句实话，这种感觉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差。
更何况那个人不也一样在遵守着约定么。
至少我最重要的那个人还在我的身边，让我每天晚上回家还有一口热饭吃。
真是的，明明看过了无数遍，但每次看见那副笑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心情好上不少啊……
之前的境遇怎么说都比现在好吧，怎么现在这家伙的笑得还更多了啊？
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能笑的出来，我可是感觉后面的路还远着啊。
……
嗯，之前从没有感觉到这家伙居然这么黏人，每晚每晚都需要我抱着才能睡着。
还说什么特别幸福，怕我忽然消失掉。
现在这样的条件，真的算得上幸福么？
再多努力赚钱吧，至少要到平均水准，这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幸福吧，感觉精神上的幸福也需要物质的打底啊。
至少要把戒指给补上才行……不，这是最基本的，我可不能让重要的人受苦，必须给这家伙最好的。
嗯，再多努力一些吧……
赚钱，赚钱。
……
“……”苏影有些失神落魄地睁开了双眼，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脑袋，“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