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紧，整个人仿佛被云山雾罩，有些懵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拒绝的话无法坚决说出，答应好像也不合适……
谢禛问出口时其实是紧张的，现在见她没有一口回绝，眼中也没有厌恶，高悬的心才落回去一点。
不反对就好。
“我们坐下说话吧。”谢禛指了指窗边的木榻。
许昭宁不自觉点点头，直到跟着他走到榻边坐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可是她的住处，怎么王爷比她更像主人家？
谢禛毕竟在这儿住过一段时日，对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这种熟悉感减少了他夜闯闺房的不自在。
确实就跟回自己家差不多。
“王爷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腿上的伤有变化？难道又疼了？”许昭宁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刚刚那两声“昭昭”，她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王爷想显示得亲切点儿，忽略了男女有别？
“不是。”谢禛断然否认了，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些话想让你知道。”
他以前是没想明白自己心里那种陌生的情感是什么才会用腿伤做借口，现在不会了。他想要的，就要光明磊落去争取，而不是含糊不清地靠近她。
许昭宁心口一滞，隐隐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若是没有遇到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就再也不嫁。’”
谢禛抬起眼，目光灼灼看着她，顿了顿，直接问道：“昭昭，我想做你心中的这个人，想和你共度余生、白首偕老，你可愿意？”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像是无数细碎的私语，却并不吵闹，反而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加真切。
许昭宁这下无法再骗自己这只是错觉。她的心越收越紧，像是有根无形的丝线要把它缠绕住一样，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
她的心乱糟糟的，脑子也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不用急着回答，先听我说。”谢禛垂眸笑了一下，本以为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之后就没什么为难的了。
“我是真心想娶你，并不是因为什么责任或权宜之计。我们分开这一个多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就连有时候上朝都忍不住走神，脑海中突然就会出现你的身影。”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外面还传我是断袖。当然，这都是无稽之谈。”
“我对男人没兴趣，遇到你之前，我也不觉得自己喜欢女子。但现在我喜欢了，我不是说别人，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现在将来都只有你……”
谢禛拧了下眉头，觉得自己好像说偏了，好端端的提什么断袖不断袖啊！
许昭宁没忍住笑了起来。她还以为王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镇定自若的呢，原来他也有慌乱紧张的时候啊……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许昭宁努力压下心里的羞意，朝他看了过去，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也没有再躲避。
王爷如此认真的与她诉说自己心里的感受，她也不能敷衍他。
“那你……是怎么想的？”谢禛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忐忑。
许昭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禛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她攥在手心里，整个人都绷紧了，“不知道是何意？你讨厌我？”
“当然不是。”许昭宁红着脸，老老实实道：“我有时也会想到王爷，但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感觉。”
他们虽然换回了身体，但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她总是不经意就想起他。想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会忍不住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她知道王爷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她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心里藏着一些陌生的感觉，但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也许只是一种习惯，等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消散……
谢禛瞬间又雀跃起来。
许姑娘也想他！四舍五入，他们这算是两情相悦了吧？
“我明日就请媒人上门提亲。”谢禛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人好像都飘到天上了。
许昭宁：……
她错过了什么？怎么就说到提亲了？
“王爷，我不是……”她都不知要怎么解释好了。
谢禛扬起唇，一贯冷厉的眉眼都带了笑，“你放心。我从寿安那里听说你要去舅家探亲的事了，我会让人在三月十二日前上门，不会耽误你出行。”
“我不能嫁给王爷。”许昭宁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谢禛敛了神色，被狂喜冲昏的头脑渐渐平静，“为何？”
许昭宁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一卷册子，上面是她最近为了开医馆所写的计划和打算。
“和王爷互换身体的那些日子，我不仅接触到了以前接触不到的人和事，让我开阔了眼界，明白这世上不仅只有内宅那小片天。”
许昭宁把册子递到他的手边，微微笑了，“作为女子，除了家里这些事，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虽然我从外祖父那里习得了医术，却也没有自己行医的打算。”
“说起来真有些对不住外祖父对我的悉心教导。好在我遇到了王爷，我们之间这场奇幻经历让我狭小的世界突然变得广阔起来，让我有勇气去做一些我以前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说完这些，许昭宁自己都愣了一下。
在王爷面前她似乎很容易就能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谢禛拿着册子翻看起来，态度很是认真，就像是在看什么有关国家大事的奏疏似的。
“为女子和小孩开设的医馆，这想法很不错。你若是需要，我到时可以找一些医术不错的医女去医馆帮忙。”
许昭宁怔住，目光仿佛都凝固了。
王爷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她瞪得圆圆的眼睛，谢禛勾了勾唇，把书册合上放到一边，“这和你不能嫁给我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笑了一声，浓得化不开的眼神如潮水般涌动，泛起一丝狡黠。
昭昭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不能嫁给他，不是不想嫁给他。
她这个所谓的原因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