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那您当年缘何被囚于此?”庆之问道。
铁剑的神色陡然一变,他扯出一抹苦笑,声音有些沉哑,
\"你该是听人提过吧?当年我铁剑峰也曾有个弟子,资质惊世骇俗。
论天赋,他不输剑一破,更不弱于陆长风。
可几十年前,他踏入魔气秘境历练,却殒命其中,是被剑一破给杀死的。\"
他喉结滚动,指节攥得酒壶泛白,
\"我当年去找宗主讨说法,却触怒了他。
一怒之下,他将我囚在此处三日。后来我低头认了错,才算脱身。\"
话音落时,他仰头灌下烈酒,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混着苦涩笑意。
庆之心头一紧,忙拱手道:\"峰主,恕晚辈不知内情......\"
铁剑摆摆手,眼神空茫望向崖外:\"不怪你。
旧事如刻在石上的刀痕,你问或不问,它都在那儿。即便无人提及,我也夜夜回想,你不必自责。\"
庆之忙转开话头,语气试探:\"峰主,晚辈斗胆猜测......您早已察觉我的身份了吧?\"
铁剑眸光骤然锐利:\"算你机灵。我虽不知你究竟是谁,却清楚你入剑宗绝不单纯。\"
他顿了顿,忽然反问,\"你何时发现我早已看穿?\"
\"并非发现,\"庆之沉吟道,\"是与您数次接触后,总觉您似是洞晓一切,只是未曾点破。
我一直困惑,既然您知道我目的不纯,为何迟迟不揭穿?\"
铁剑沉默良久,又灌了几口酒,喉间溢出一声低叹,
\"这便要说到从前了......被剑一破害死的那个弟子,并非寻常徒儿。\"
他指尖颤抖,酒水洒在衣襟上,\"他是我儿子,是我铁剑的亲生骨肉。\"
庆之浑身一震,惊得说不出话:\"峰主,这......怎么会?\"
铁剑忽而惨笑出声,:\"呵,我这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吃喝玩乐,唯独好色,跟过我的女子也不少,但是我却没有对一个女子产生过真心,
以至于我到现在依旧是孑然一人。
但是几十年前我下山,突然发现曾经跟过我的一位女子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我见到那个孩子就感觉特别亲切,后来我带他去了医院做了化验,发现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曾经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这样也挺好,从来没有想过成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孩子。
但是当我确定那个男孩就是我孩子之后,那种欣喜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后来我要把那个男孩带到山上来,那个女子不干,
我便隐瞒了那个女子,偷偷的把那个孩子给带到了山上,
听说那个女人已经疯了,现在还满大街上找孩子呢,我是不是也挺不是人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我怕别人说闲话,便说这是我在外面找到的弟子,从此我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我没想到他的天赋很高,修为突飞猛进,那段时间真的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但是没想到他去了一趟魔气秘境,却再也没有出来。
所以,我恨剑宗,我恨他们所有的人,更恨我自己。
我整日以酒麻痹自己,但心中的恨意却不曾放下,直到我见到了你,
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来剑宗的目的并不单纯。
但是我却并不在乎,甚至我希望你能够覆灭剑宗。
我这个人吧,一生自私自利,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那又如何?我现在的想法只是让剑宗覆灭,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
庆之听峰主说完,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真的像他自己说的,此人自私自利:玩过的女人不想负责,
女人生了孩子还把孩子抢过来,害得孩子母亲疯了。
孩子死了,就想让整个剑宗陪葬。这样的人,庆之说实话,感觉并不讨喜。
\"峰主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庆之的声线陡然冷硬几分。
铁剑却似未察觉,指节叩着酒壶问道:\"我只问你一句,剑一破可是你杀的?\"
庆之不再隐瞒,颔首道:\"是我一剑斩杀。\"
话音未落,铁剑突然爆发出癫狂大笑,笑声撞得洞壁嗡嗡作响。
\"好!死得好!当年他杀我儿子,我恨不得生啖其肉!可那几个老东西护着他,
我连靠近都难......庆之,我得谢你,替我儿报了血海深仇!\"
\"峰主不必谢我。\"庆之摇头,\"我杀他只因他是黯灵族奸细,与令郎之事无关。
您该去寻孩子的母亲,当面道歉,最好跪地上给那个可怜的女人磕一百个响头。\"
铁剑闻言惨笑一声:\"谢不谢由我!这样吧,你上前些,我有套功法要传你,是我毕生绝学。\"
庆之本能的犹豫了一下,他并非忌惮铁剑暗算,
以他修为,这老家伙伤不了他分毫,只是他打心底不愿接受这份谢意。
铁剑似看穿他心思,自嘲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辈子就这副德行了,改不了了
你就让我谢一次,也好让我那死去的儿子在地下安心。
况且你第一天进宗就往藏经阁钻,所求必与剑法有关。
我这里有现成的剑意,传你又何妨?\"
庆之转念一想,确实不必与自己较劲,便缓步上前。
铁剑隔着洞门并起双指,点在他额头刹那,磅礴剑意如潮涌入脑海,
庆之早有防备,背在身后的手掌悄然凝起灵力,如果铁剑有任何的异动, 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事实证明铁剑并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几道凝实的剑意如银蛇般没入他识海。
老家伙放下手时已脸色煞白,踉跄着灌下半壶酒,喉结滚动间,苍黄面颊才泛起一丝血色。
他眯眼望着庆之,忽然笑出声:\"好小子......若我那兔崽子还活着,怕也有你这般高了。\"
酒壶在掌心晃出残影,他晃荡着往洞外走,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能教的都教了,剩下的你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看你自己的了。\"
话音未落,荒灵界的通道在身后撕开,朵朵蹦跳着窜出来。
庆之望着铁剑歪斜的背影,低声问:\"你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朵朵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爪子扒拉着碎石,
\"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拿标签套人?\"它仰头看庆之,
“人啊就像崖边的雾,早上看是白的,中午晒透了又变灰,
与其琢磨老酒鬼的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查看藏经阁里面的剑法。\"